像是在極力試探着,想要将眼睛睜開。
而當那雙眼睛剛睜開一條縫隙,像是傾瀉了一池的流光一般,從眼裏溢出一道銀色的光。
當那雙眼睛完全睜開和空氣接觸的時候,那流光才漸漸隐去。
他的神色有些恍然,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眼睛的上方。
楚懷風看着他,眼裏泛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嘴角也不自覺的上揚了幾分。
察覺到旁邊的視線,藍昱瑾緩緩的轉過頭,當看到楚懷風的時候,那張迷茫恍惚的臉,卻突然笑了開來。
嘴咧開的能看到那一口的白牙,連那兩顆小虎牙,都和以前一模一樣。
“楚懷風,你怎麽在這裏?”說完一句話他才發現他的嗓子都是撕扯着的,有些不太舒服。
但他很快就調整了過來,艱難的撐着自己的坐了起來。
有些迷惑,“這裏是……我家的冰室。我怎麽會在這個地方?”
楚懷風笑了一下,看着他,“因爲,你受傷了。”
看到藍昱瑾的笑,竟有種恍若隔世。
藍昱瑾愣了一下,開始回想着自己昏迷之前發生的事。
但隻記得自己受傷了,後面的事,都已經想不起來了。
在他冥思苦想的時候,楚懷風已經走上前,将他的手握住。
倒是把藍昱瑾吓了一跳。
怔怔的看着楚懷風握着他的手腕,目光不自覺的就看向了她那微微隆起的肚子。
楚懷風将内息從他的脈搏探了進去,在他全身遊都走了一遍。
心裏才算是放心。
藍昱瑾現在的身子算是沒什麽大礙了,修爲不但恢複到了從前的巅峰,而且還有所增長。
隻是才剛從寒玉床上醒來,寒氣入體,身子還有些虛弱,需要調理一段時間,才能恢複。
“你……懷孕了嗎?”藍昱瑾輕聲問道。
楚懷風點了點頭,淺笑,“五個月了。”
“五個月……”藍昱瑾輕聲思索着,“那我,昏迷了多久呢……”
“三個多月的時日。”楚懷風娓娓回答。
“那,你怎麽會在這兒?”藍昱瑾的問題很多,迫不及待的想一個接一個的問。
楚懷風抿嘴輕笑,“你才剛醒,不如,我陪你出去走走。也好一邊告知與你,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可好?”
藍昱瑾有些受寵若驚。
楚懷風什麽時候對他有這麽溫柔的時候。
下意識立刻就回答,“好呀。”
在藍昱瑾的印象中,楚懷風對他總是一臉無奈,還有兇巴巴的,要麽就是一臉揶揄的欺負他。
從來不會像現在這樣,這麽溫聲細語的跟他說話。
難道是因爲他生病的原因?
那他要趁着生病,好好把握這個機會才行……嗯。
說完,藍昱瑾,就從寒玉床上翻了下來,但站下來的時候,差點還是有點不穩。
楚懷風立刻上前攙扶着他。
“雖然我給你疏通的經絡,但終究大病初愈,身子還是有些虛的。需調養一段時間,才好。”楚懷風緩緩道。
藍昱瑾隻是看着她,然後笑開,“嗯。”
楚懷風看了他一眼,除了藍昱瑾的身子有些虛之外,看他這副樣子,還真的沒有一點兒生病的意思。
藍昱瑾忽然想到了什麽,看了穿着單薄的楚懷風一眼,又四處看了看,目光落到旁邊的一件大衾上。
腳步微微有些搖晃的走了過去,将大衾拿了過來,披在楚懷風的身上。
“之前聽說你畏寒來着,爲什麽在冰室也不多穿件衣服啊。你如果生病了也不是你一個人生病,萬一孩子也生病了,那不就得不償失了嘛。”
藍昱瑾一邊絮叨的說着,一邊把衣服她攏上。
“好了,穿好了。”藍昱瑾笑着道。
楚懷風點頭,輕笑了一下,“嗯。”
然後才一邊扶着他,往冰室外走去。
“哎呀,你不用扶我,我身強體壯的,你一個孕婦扶着我做什麽。要扶也是我扶你……”
一路的絮叨,就跟以前一樣。
在這一瞬間,好像藍昱瑾又恢複成了從前那個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三少爺。
就連天,都會因爲他的笑容變得晴朗。
蕭世甯看着眼前的男人,唇角微挑,“沒想到,池先生,也來了藍家。”
池淵曼斯條理的喝着茶,“十方界各大勢力主,本就該多走動走動。本座會出現在這裏,當然不稀奇。”
蕭世甯也隻是笑了一下,并不說話。坐在石凳上,繼續看着手裏的書簡。
各大勢力主之間的走動,他并沒有興趣。
池淵放下手裏的杯子,看着他,“你知道,現在十方界,有多少人,在找她,和她肚子裏的那個孩子嗎?”
蕭世甯手裏的書簡突然一頓,聲音微冷,盯着池淵,“你什麽意思?”
池淵清朗一笑,“我當真以爲,你對這件事,也絲毫不感興趣。”他笑的雲淡風輕。
蕭世甯放下手裏的竹簡,眼神冷沉的盯着池淵。
一絲不言而喻。
池淵也沒有立刻說,而是慢悠悠的啖飲了一口茶。
“若是讓你在師妹,和那孩子之間做選擇。你會選擇誰?”他看着他,開口詢問。
蕭世甯沒有任何猶豫,“池先生認爲,難道,我會不選思思嗎?”
他眼神冷凝,盯着池淵,鄭重的開口,“這個世上,不會再有人,比我更愛她。”
絕對,不會。
池淵怔了一下,看着眼前這個男人。
他一點也不會懷疑他所說的話的真實性。
即便沒有感同身受這回事,但他也能感覺到,蕭世甯那股愛意的瘋狂。
他說的不錯。
或許在乎師妹的人很多,愛她的人也不少。
但絕對不會有人……更甚于眼前這個男人。
他的愛,他的感情,已經不是一個正常的人所會達到的地步。
池淵緩緩放下手中的被子,輕聲開口,“那個孩子……”
他娓娓道來。
有些事,應該讓他們知道,也應該,讓蕭世甯知道。
他是那個孩子的父親,是師妹的夫君。
或許,許多的事,并不應該讓她一人來承擔,來扛便是……包括,師父加諸在她身上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