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外面,半夏,正在指導着瀾之練功。晚靈因爲澗溪谷各組和上官依人交接部分軍需和情報的事,暫時離開了津門府。
至于宿長雪,這段期間幾乎一直都呆在了軍中,出謀劃策。
所以,指導瀾之習武的重任,就落到了半夏的身上。
雖然,對于半夏來說,她還真不知道怎麽知道瀾之習武。不過,她聽了晚靈的,隻要多跟瀾之交手打一打就行了。
呼呼的交手聲在院子裏響的很利落,楚懷風的目光也不禁望了出去。
而绯蘿的聲音也随之響了起來,“我認識他二十餘年,從未見他在意過任何人和事物。可你,卻是唯一一個。”
楚懷風蓦然擡起了眼簾。
绯蘿聲微沉,“若說你是他的徒兒,他在意你也理所應當。可……他卻未免,在你身上,花太多心思了。”
“所以呢?”楚懷風不緊不慢的問出聲。
绯蘿定定的說道:“除非,是他對你有什麽目的,或者,想從你的身上得到什麽。”
她就是這麽認爲的,姑蘇白這個男人根本沒有七情六欲。
但是從這兩次找到她之後,她卻在他的身上感覺到了一種和以前不一樣的東西。
“所以,我想知道,你和你師父之間,除了師徒關系外……”绯蘿颦了颦眉,“還有沒有,其他關聯?”
理智告訴绯蘿,她不應該問這些事,也不應該去查收調查他的私事。
可是,她卻克制不住自己,也同樣,不想見到第二個姑蘇白的出現。
忘情傷己,終究是鏡花水月一場空幻。不希望,他的徒弟,成爲他握在手裏的一枚棋子。
楚懷風眼裏沉了幾分,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叩擊着桌岩。
“從我的記憶之初,師父就存在于我的記憶中。我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他,他教識文斷字,武藝謀略。做到了一個師父,所能做到了的一切。
而在九年前,他就突然去世了。澗溪谷再沒有一個人能記得住他的模樣——隻有我記得。
他的那張臉,十幾年如一日,從未變過。
而在一年前,他告訴我,想要找到他,就去十方界。除此之外,我便再無一點和師父有關的聯系。”
楚懷風緩緩說道。
的确,連她都覺得,他們之間并沒有其他的聯系。隻不過,從那時候開始,她心裏對師父,就開始産生了一種說不出的畏懼。
那種畏懼,來自于被洞悉,自己在他面前宛若一張透明的薄紙,而自己卻看不透他一點一滴的迷惘。
绯蘿的直覺告訴她不可能這麽簡單,隻是徒兒嗎?
但好像她也找不出别的關系來了。
像他那樣的人會有感情嗎?還是說,他唯一的欲念,隻是放在了他的徒兒身上。
不……不可能的。
她總有一種感覺,好像思思所經曆的一切,她的心法,她的變化,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難道說,他隻是想培養一個自己的接班人嗎?一個足以有能力和他比肩的接班人?
可是女人的直覺又告訴她,不僅僅是這樣。
他還對這個小徒弟懷揣着别樣的目的。
“不過,不管,他究竟想做什麽,又到底,又什麽樣的目的。”楚懷風聲音漸沉,淡淡道:“我總會找到他。”
她目光也看向了外面,冷冷的道出一句話,“我的命,從來由我來掌控。”
那一字一句,堅定無比,也讓绯蘿的心神一震。
罷了,那個人做事,從來滴水不漏,又怎會留下任何蛛絲馬迹。
她幽幽的歎息了一聲,或許,她本就不該抱這種奢望。
“你身體之前受過傷,這一次又走火入魔。該若休息休息才是。還有……我那徒兒……”绯蘿想叮囑兩聲,但想了想,這是人家小倆口的事,自己說了反而不大好,也就不說了。
“嗯?”楚懷風疑惑的發出了一聲鼻音。
绯蘿倒是愕然了一下,然後道:“希望你們之間能早日和好。”
她笑了笑,她想,這是她唯一能說的話了吧。
然後轉身準備離去,忽的想起了什麽似的,“對了,你們這兒不是有一個女人,跟你長得挺像的嗎?”
楚懷風這才從绯蘿剛剛的那句話裏回過神來。
“說起來,這一次見到她還有你,才讓我想起來,貌似……好像很久之前,我在十方界裏,見過一個跟你們長得頗爲相似的姑娘。哎……歲數大了,有些記不清了。隻是隐約記得好像是有這麽個人。”
說完,她也搖了搖頭,“說不定,你們府裏的那個人,是你的親遠方親戚也說不準。”
绯蘿俏皮的笑了一下,然後轉身就飛離了。
楚懷風眸光微斂,思索着绯蘿話。十方界……
丞相爹也曾跟她說起過,好像……她的娘親,就是十方界的人吧?
如果绯蘿見過的話,也許她所見到的,就是自己的娘親。
至于齊萱兒……到底跟她有沒有關系,于她而言,又有什麽意義呢。嘴角彎起一絲冷然。
不過是一個圖謀不軌的人罷了,該解決的時候,解決掉就是了。
院子裏的瀾之和半夏都不禁擡起了頭,看着天上一飛而過的人影。
清脆的鈴音從空中劃過,卻隻讓人覺得悅耳好聽。
“這好像是……那位绯蘿姐姐?”瀾之從前在津門關見過,所以聽到那鈴铛的聲音就認了出來。
半夏也看着天空,颦了颦眉,眼裏劃過一絲什麽。
楚懷風這才緩緩從房間内走了出來。
“楚哥哥!”
“主人。”
瀾之和半夏立刻擁了上去。
“楚哥哥你醒啦?你怎麽樣?有沒有什麽事,痛不痛啊?”瀾之上下打量關心道。
半夏雖然沒有問,不過眼裏也是一片擔憂。
他們知道她暈過去了,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而蕭世甯也根本不讓他們接近房間裏一步。
直到後來聽說楚懷風已經沒什麽事了,才放心下來,守在了院子裏,等着她醒過來。
看着瀾之和半夏關切的眼神,她忽然想起方才绯蘿所說過的話。
有些人,你對待他們的心情,也許,比他們的命,還要重要。
眼底閃過一絲什麽,但很快就被掩藏了下去。
她輕笑着摸了摸瀾之的腦袋,“沒事。”
而後目光移向了半夏,眼中是一片清明透徹。似乎順着半夏的那副皮囊,看盡了她的内心深處。半夏一時心中沒由來的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