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蕭靳眼裏滿是受傷,恨不得上去一把将她緊緊的抱在懷裏。
可是現在的她卻帶着刺,他知道,一旦他這樣做了便會刺得他鮮血淋漓。
殷雪姬緩緩的站了起來,手裏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木制的匕首,她在手裏有一下沒一下的把玩着,漫不經心的模樣,看上去人畜無害。
在蕭靳的目光中,她忽的纏身坐上了他的膝蓋。
一股馨香頓時沁入了蕭靳的鼻翼,眼裏閃過一絲受寵若驚,一手下意識的摟住殷雪姬的腰肢。
殷雪姬一隻手撫摸着蕭靳的臉龐,揪了一下那已經有了半個指甲蓋長的胡須,忽的笑了起來,“都老成這樣了,可真是醜。”
蕭靳臉色頓時一青,他老嗎?在知道雪兒一直都幾乎維持着少女的模樣之後,他就一直很注重保養啊……留點胡子難道不是更顯得成熟穩重嗎?
可忽然,胸前的冷硬一下就讓他将思緒拉了回來。
殷雪姬将木制的匕首抵在了他的胸膛。
蕭靳目光幽沉,心下有些涼寒。
“你怕我傷人,所以,這宮裏,是沒有任何兵刃的。可……你以爲,我要是想傷人,會僅僅依靠武器嗎?”
她一邊笑,一邊用那把木制的匕首輕輕的在他的胸膛前畫着圈兒。
有些冷硬的觸感卻讓蕭靳身體莫名的升起一股燥熱。
就好像他的心,也跟着那畫着圈兒的匕首一樣,轉動着。
“刺啦——”
那匕首被她猛然一推,生生的刺進了蕭靳的胸膛。
隻是匕首隻是沒入了一小截,并未深入。
可即便是這樣,依然讓流血的血染紅了那木制的匕首大半截。
蕭靳隻是悶哼一聲,沒有避開,也沒有憤怒。
俊美的側顔中,帶着些許的落寞,“雪兒,這是,你第二次刺傷我了。”
第一次,是八年前,她用真正的匕首在他的胸口刺了一個洞。
她說,他背叛了她,這是她該得的。即便是恨,他也會記住她一輩子了。
那一次,若非不是那個叫做朱默的禦醫,恐怕他已經活不成了。
而這一次……這匕首雖然隻是刺進了一點點,并不足以危及性命,卻比上次更教他痛心。
“我要恢複武功,解開我被封住的穴位。”殷雪姬漠然的盯着他。
蕭靳皺眉,不言語。
殷雪姬雙眼微眯,“你當真以爲我不敢殺你?蕭靳,你别忘了,你已經在我手上死過一次了。”
邊說,她手中的力道又刺進去了半分。
蕭靳從喉嚨裏發出一聲悶哼,可那雙眼睛卻是直視着她,一眨也不眨,額頭冷汗密布,臉色漸白。
那雙眼睛裏卻是一點憤怒都沒有,一如從前她将匕首刺進他的胸膛一樣,眼中隻是悲傷,還有一種久違的寵溺。
殷雪姬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也微不可見的波動了一下。眼底的紅光也漸漸褪卻。
“好。”他答應了。
這麽久了……他也,是時候,應該放她自由了。他即便再如何是一個鐵血無情的帝王,可在面對她,面對這個讓他心心念念的女人的時候,他也隻有妥協。
即便……他是那樣不情願。
殷雪姬一個旋身從他的身上站了起來,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擦拭去了木制匕首上的血,可那血卻是怎麽也擦不幹淨,礙眼之極。
她幹脆直接将匕首扔在了地上,回身看着蕭靳盈盈一笑道:“我的兒媳婦兒有危險,要是我的乖兒媳死了……”聲音陡然上挑,“你就等着,給你兒子收屍吧~”
兒媳婦兒……蕭靳皺眉,是……左思思。
殷雪姬看着他,眉眼晃動的神采妩媚而動人。
直到她離開北齊的皇宮,都未再跟他說過一句話。
是那樣的毫無留戀,也沒有一點猶豫。
“咳咳咳……”蕭靳又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李茂連忙攙扶着他,爲他順着氣,“皇上……您……”
蕭靳捂着自己的胸口,那還未結痂的傷口随着他劇烈的咳嗽,從胸膛也滲出了暗紅色的血,浸染濕了大片。
李茂登時臉色大變,也不管蕭靳的吩咐,朝着外面大呼,“來人呐!快!快傳禦醫!”
蕭靳整個人仰躺在龍椅之上,望着上方,那雙眼睛裏是看不盡的幽深,那裏面閃動着的晶瑩的光澤,像是一塊又一塊回憶的碎片,在當中閃爍遊動着。
“李茂,你說,朕當年将她禁锢在冷宮中,真的錯了嗎?朕的雪兒……還會回來嗎?”
她離開了,還會回來嗎?
李茂也是一邊擦着眼淚一邊爲蕭靳止着傷口的流血。
他知道,這麽多年來,其實皇上胸膛的地方一直都留着舊疾。
即便是朱默禦醫妙手回春,可殷貴人那一刀紮的實在是太深,即便是他保住了皇上的性命,可還是留下了些許隐疾。
而如今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皇上,您當初也是爲了保全殷貴人,怨不得您。”李茂連聲說道。
李茂都知道,即便是當年因爲殷貴人擅自學着皇上批改奏折一事,而不再讓她踏進禦書房,也隻不過是爲了保護她罷了……一旦那件事被朝臣得知……殷貴人,必死無疑。
“可朕終究是做了對不起她的事,不是嗎?”蕭靳微微閉上了雙眸,輕歎了一口氣。“朕處理了那些對不起她的人,可唯獨,還剩下朕自己。你說,朕該如何是好呢?”
他殺了柳妃,處理掉了冷宮裏所有對她不好的人,也懲罰的皇後。還有公理許許多多的其他妃子。
可唯有他,欠她的,又該什麽時候還呢……
“皇上放心,殷貴人一定會明白皇上的一番苦心,殷貴人一定會回來的。”李茂顫抖着聲音安撫。
“雪兒……雪兒……”蕭靳看着前方,眼神空寡,可卻又像是看到了什麽。
那個少女回眸眉眼彎彎的笑了一下,揚了揚手裏的錢袋,“謝謝你。
我很喜歡你,你是好人。”
他嘴角也輕輕的勾了起來,一向冷毅的輪廓變得溫柔無比,“雪兒,千萬……千萬不要有事。我的命,還等着你來取呢……”
是啊,她說過,他是她的人了。所以,他的命,早就已經……也是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