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懷風皺了皺眉,揚了下馬鞭子便繼續朝着城外策馬而去。
攬風亭,在平陽城一裏之外,距離官道也有着一段距離。
亭子上磚紅色的漆已經有些掉落,泛黑了,說明這個亭子已經有了一段時日。
現在的時節,才剛立夏,吹的有些凜冽的風,并不寒冷,反而帶着一點和煦的暖意,在亭子周圍自由生長着的野花野草,也随着風搖擺着,散發着一股天然的清香。
一雙錦靴踏了過來,她的步履很輕,每走一步,被壓折了的小草,随着她步履的移開,又擡起了頭。
她邁步踏上了亭子,那亭子中,隻有一方石桌,兩張木凳。
楚懷風衣擺一撩,灑然的坐了下來。
亭子上方,還挂着許久以前留下的帷幔,有些落魄的吊落着。
可如今卻因爲亭子中淡然而坐無雙少年,在風的搖曳中,卻有了一種遺世翩然的風骨。
耳鬓的發絲是被風吹的黏在了臉頰上,楚懷風嘴角輕輕彎了彎,将臉頰上的發絲輕輕拂了下來。
明明隻是一個很簡單的動作,卻無端的生出一股風流,少年般迷人的倜傥來。
“你費盡心思的想讓我出來見你,我已經到了,你還不出來嗎?”
清越幽冷的聲音在亭子中緩緩的響了起來。
她的聲線本極爲婉轉柔媚,若是揚聲,便是一陣女兒音,讓人恨不得能揉在懷裏。隻不過平日裏,大多數時候,楚懷風都會刻意将聲線壓低幾分。
如此,聲音便有些雌雄難辨起來,但卻依舊讓人聽着十分舒服,隻不過清冷的讓人心裏也不禁生出一點寒意來。
楚懷風的話音剛落。
隻見忽然眼前一道影風刮過,一個蒙面人已經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蒙面人輕紗覆面,穿着一身簡單的窄袖衣服。衣服雖然簡單,但質地卻都是上好的絲綢。看上去,似乎是一個少年。
楚懷風淡笑,卻沒有看那個蒙面的人。
“既然已經有了幾面之緣,又何必遮遮掩掩呢。”
微微側過頭,眼簾往上擡了一下,看向面前的那個蒙面人。
那人眼裏明顯的閃過驚訝,詫異。
但很快,便恢複了平靜。
她将蒙在臉上的輕紗輕輕的取下來,頓時,一張姣好俏麗,唇紅齒白的小臉便露了出來。
“你怎麽知道是我。”
這個蒙面人,正是,易輕歌。
話落,易輕歌也毫不客氣的楚懷風的面前坐了下來。
楚懷風唇畔微微揚了揚,“我說我猜的,你信嗎?”
易輕歌皺了皺眉,語氣有些不善。
“你既然知道是我,又爲何要來。”
楚懷風眼裏明顯的泛起了一絲冷意,臉上卻淡笑:“我有沒有跟你說話,長雪,是我的家人。”
長雪,是她的家人。所以,無論是誰,拿他作要挾,她都會來。
“長雪根本沒事吧,那塊布帛,應該是你趁着他不注意撕下來的吧。”楚懷風不帶一絲感情的緩緩說道。
從那天,她和晚靈從趙記布莊回來的時候,她就知道,易輕歌也跟來了。
雖然她對易輕歌敢愛敢恨的性子也十分欽佩,但卻并不代表,她就認同易輕歌的作爲。
易輕歌喜歡長雪,但卻把自己擺在了高位之上,付出就一定想要得到回報。她的愛,是對等的。
可是這樣的對等長雪并沒有給她,所以她便隻有不斷的想從長雪哪裏索取,用盡一切辦法的索取。
易輕歌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你怎麽知道?”
楚懷風不緊不慢,“長雪不會輕易受人鉗制。更别說,扯下他的衣服。若真有,布帛上,他也會給我留下線索。
而這塊布帛幹淨的幾乎纖塵不染,則說明,是有人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撕下來的。這麽一想,也就不難猜出來了。”
易輕歌拳頭緊握,漂亮的眼睛想擡眸看向楚懷風,可看到她那雙透亮的眼睛的時候,卻生出一種自慚形穢。
這種感覺讓她不由自主的将眼眸又垂了下來。
“我之所以會來,不過是想知道……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麽。”頓了頓,楚懷風聲音微冷,“還有,長雪被你指使到什麽地方去了。”
如果長雪還在平陽城中,易輕歌斷然不會這麽明目張膽的把自己要挾過來。
因爲隻要自己一個消息,馬上就能夠聯系到長雪。那麽對于易輕歌來說,這件事也就是無用功。
易輕歌并不蠢,身爲大梁公主,唯一的女将軍,不可能會打沒把握的仗。
所以,她肯定用了什麽計謀把長雪引走了,而且,還很有可能,是利用的自己。
易輕歌眼神微凜,爲什麽,在這個女人面前。她覺得她所做的一切都無所遁形,她能看透自己的所有想法,好像自己就宛若一個跳梁小醜般在她的面前做着毫無意義的事。
易輕歌本就是天生的貴女,大梁國長樂公主殿下。又年少成名,征戰四方,爲大梁立下汗馬功勞。武藝謀略都堪稱當今世上同輩之人的翹楚。
本就有着一種天生的優越,而這種優越,隻有在宿長雪的面前,她才會暫且丢在一旁。
可現在在這個女人的面前,她的這種優越,并非是被她丢掉了,而是,她根本無法拿出來。
似乎她的那點優越在她面前根本掀不起一點兒上風浪。
心中有些不甘心,也有一種莫名的情緒。她不想承認,她有些嫉妒。
可她是女人,她很清楚,她就是嫉妒。
“楚姑娘。”易輕歌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沉聲開口。
楚懷風揚了揚眉,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你可知,我許久之前,就已經和長雪相識了。”
楚懷風眼底隐下一絲疑惑。
長雪和易輕歌,許久之前就認識了?
易輕歌繼續道來:“在我十四歲的時候,我随母妃回娘家省親。可卻在路途中遇到了賊人,在慌亂中,我和母妃走跑散了……在那個時候,我遇到了長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