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又在他的腦海中響了起來。
宛如做夢一樣,秦隽根本分不清,那聲音到底是真,還是假。他甚至懷疑,那聲音本就是他自己心底裏所産生的聲音。
可他知道,不是。
他像是受到了蠱惑一般,面色漸漸的從容了下來,淡聲開口,“什麽意思?”
“你說什麽!北齊的九王妃回去了?!”雲若“騰”的一下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将底下跪着彙報的下屬吓得頓時往後倒退了幾步。
跪着的心腹宮女顫顫巍巍道:“是……娘娘,是探子才傳回來的消息。”
雲若那雙已經不複從前豔麗的眉眼緩緩眯了起來,那眼裏滿是害怕和不知所措,“難怪……是因爲她回來了,是因爲她回來了……”
雲若忽然如瘋了一般,将桌子上的東西掀落一地,“爲什麽!楚懷風你不是死了嗎!你又爲什麽要回來!爲什麽!”
那張漂亮的臉蛋瞬間猙獰的有些可怖,眼裏泛着紅色的血絲,流着不甘的淚水,“你明明就已經死了!爲什麽要回來!”
長時間以來在宮中被壓抑着的抑郁和難受也像是找到了一個宣洩口,雲若又是哭又是笑,“姐姐……你爲什麽要回來,爲什麽啊……你是想回來看我的笑話的吧……啊?”
雲若自問自答,臉上滿是悲怆、痛苦、怨恨交雜在一起,“你就那麽想回來找我報仇嗎?”
忽然,雲若的眼神陡然一冷,看向跪在地上顫顫巍巍的宮女,手中蘊起一股内勁,一掌向她擊了過去。
頓時,那名宮女如斷線的風筝一般直接撞向了一旁的柱子,啥時間血液飛濺,口中吐出一口鮮血,當場斃命。
守在外間的兩名宮女瑟瑟發抖,盯着自己的腳尖根本不敢将視線移開。
又死人了,娘娘又殺人了。
這種事這段時間以來時常發生,雖然她們已經習以爲常,可卻還是忍不住的害怕。
自從皇上回宮以後,娘娘越來越喜怒無常,隻要一不高興要麽就責罰丫鬟,要麽就殺人,整個雲水宮被弄的人心惶惶,别說皇上,就連别的妃子都不敢過來。現在的雲若宛如一個瘋婦一樣,在宮裏大鬧着,她恨恨的盯着遠處的方向,聲音卻破碎不堪,“姐姐……爲什麽,爲什麽當我費勁千辛萬苦,才得到了你萬分之一擁有的東西,可你卻還是要回來呢……爲什
麽,你就是死不掉呢!”
陡然,雲若的聲音變得尖厲了起來,拿着匕首不斷的紮着地上已經死掉了的宮女,頓時,血液不斷的噴射出來,濺得地闆上,牆壁上,雲若的臉上到處都是。
而那原本就被她一擊斃命的宮女身上,也在頃刻之間被紮了無數的個血窟窿。
守在外邊兒的宮女們閉着眼睛,根本不敢看,緊着臉色,卻還是恭敬的守在那裏。因爲她們知道,等會兒,她們就會去收拾地闆上的屍體,和打掃整個血腥味彌漫的寝宮。
明日一早,這兒又會恢複成和之前一樣,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也不會留下一點血腥味。
這是她們已經現在已經習以爲常的一件事了。
而這雲水宮,也早就和冷宮沒有什麽區别,皇上即便是來,也隻是随便在這宮中找個宮女在這寝宮裏雨露一夜,而将娘娘冷落在一旁。
隻是……在皇上離去後,那名宮女,也就落得了個和這個已經死掉了的宮女一樣的命運。
終于,雲若像是終于回歸了理智,将手裏的匕首仍在了一旁,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冷聲道:“收拾了。”
“是。”
兩名宮女立刻上前,恭恭敬敬的收拾了起來。
雲若從衣袖裏拿出一張手帕,擦拭了一下手裏的血漬,臉上是一派的幽冷。
盯着雲水宮外昏昏沉沉的天空,她知道,她已經快被秦隽逼瘋了。
這就是他的目的,這就是他爲了報複自己,将所有的責任都推到自己的身上,來報複自己的借口。
呵呵……明明是他自己的過錯,卻從不願意承認。秦隽,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好過!楚懷風不是回來了嗎?你以爲,她還會喜歡你嗎?
雲若無聲冷笑,望着雲水宮的房頂,身子不由自主的也跟着開始旋轉了起來,眼前晃來晃去的重影漸漸的浮現出了當年澗溪谷中的畫面。
短短幾年的時間,他們怎麽會變成這樣……怎麽會變成這樣啊……
“這是我的侍女,叫雲若。以後若你是有什麽需要,找她便是。”一身少年打扮的楚懷風朗聲笑着,對着那個眉清目秀的少年說道。
有些怯生生的少女從楚懷風的身後走了出來,擡眸間,映入她眼中的,便是那張帶着點憂郁氣息看上去不苟言笑的臉。
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男孩子,雖然不如谷中長雪的俊美,可卻有一種剛難以言喻的神秘。
她好奇的打量着那個少年,而那個少年卻隻是淡淡的對她回以一笑。
“雲若姑娘。”
他說,雲若姑娘。
這是她進入澗溪谷後,第一個對她和顔悅色,這樣喚她名字的人。
一時間,她感覺到自己的心都跳快了幾分,有些羞怯的點了點頭。
可那個人便再也沒有多看她一眼,而将目光繼續移回了少主的身上。
她的心中有些沮喪,看着隻是盯着身邊的人,眼裏褶褶生輝的少年,她忽然想,如果自己是少主就好了。
這樣,是不是他就隻會看自己了呢……
可是……終其她在澗溪谷那麽多年,卻始終未得到他那多一眼的相待。
那日,她趁着少主外出替他平亂之時,爬上了他的床。那時候,他是喝醉了的,他以爲自己是她,所以才心甘情願的睡了她。
可第二天……她就披甲回來了。
房門被她一把推開,楚懷風滿臉喜色,隻是盔甲上還沾着點血迹。
看上去是還來不及換衣服,就想回來告知這個喜訊了。
“秦隽,他們降了。已經答應奉你爲鳳翔之主!”楚懷風的話還沒完全落下,當進到房間,放下手上的佩劍的時候,神色才隐約僵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