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走出院子的李卿,此時臉色卻有些複雜,斜飛入鬓的劍眉也微微凜了起來。
他緊握了一下拳頭,複又松開,可眉宇間的愁雲,卻還是未舒展開來。他在想什麽?又在害怕什麽?
李卿壓下心中那紊亂的心思,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強制轉移到了叛軍的事上面。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邁着步子離開了。
因爲虞城叛變,所以整個虞城都全面戒嚴了起來,任何生人都不得進入城内。
即便是城中的人,也不允許走出虞城,以防止有人出去通風報信。
整個虞城,一時間,堪比一座固若金湯的牢籠,外人進不來,而裏面的人同樣,也出不去。
隻不過,這對于善于易容的楚懷風來說,進入虞城,并非什麽難事。
當她再次出現在虞城中時,已然是一名虞城士兵的模樣,當隊伍緩緩行進的時候,她身子宛如飛快的一閃,便脫離開了隊伍。隐沒進了人群之中。
看向遠去的虞城軍,楚懷風唇角微揚,伸手便摘去了身上的衣服和帽子,宛如金蟬脫殼一般,瞬間變了一個模樣。
楚懷風滿意的看着自己本來的模樣,一襲簡便的男裝,頭發以一條綢帶高高的豎起,俨然一副俊俏的少年郎。
旋即便在虞城中,大模大樣的走了起來。
楚懷風雖然自己的容貌并沒有改變,但是她卻斂去了自己身上那種明珠般的氣質,即便是走在人群中,也不會有人多看她一眼。就好像,她隻是萬千塵土中的不起眼的一粒沙。
自從她突破第五層玄冰訣以後,修煉似乎就進入了另外一個境地。如池淵所說,她好像,已經觸摸到一層未知領域的邊緣了。
而她的精神力也越發的強大,有許許多多從前無法做到的事,現在都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比如,她可以隐去自己氣息,在不改變自己容貌的前提下,絲毫不會引起别人對自己的注意。
突然之間,她好像明白了,爲什麽,晚靈和上官依人他們明明見過師父,卻根本記不住師父的模樣。好像在她們的記憶裏,師父的那張臉已然墜入了記憶的深淵,根本拼湊不出一絲一毫的碎片。
原來,真正修煉到一定的境界,當真是可以做到這一步的。也許,這便是,武道。而非,武學。
所謂武道,是超脫了武學的存在,以武入道,無論是在心境,還是在修爲上,都是一個質的改變。也就是池淵所提到過的化臻境界。
也是從那個時候起,楚懷風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這個世上,還有着許多未知的東西,等待着她去探尋。隻不過,楚懷風所不知道的是,那些隐世的武道高手,即便已經達到了化臻境地,但終究邁不過長生的門檻。即便再如何延年益壽,容顔依舊會一天一天老去。他們潛心修煉,所夢寐以求的,不過長生不
老。
可那就像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他們根本無法達到,也達不到。
恐怕打死他們也不會想到,返老還童,容顔和全身的機能都褪到頂峰時期,這讓他們夢寐以求的的一切,竟然會在一個俗世界的一名少女的身上實現。
在楚懷風離開的這兩日裏,虞城叛軍多次對津門關發起突襲或強攻。
而李卿則全副身心的對敵,隻是虞城的叛軍卻比他想象中難纏許多,就好像對方有一名運籌帷幄的高手算計好了一切。
饒是李卿自幼熟讀兵書,也常常被陷于其中。
陳石這個人雖然李卿并不熟悉,但也算做過了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可在他的印象中,陳石并非這種善于用謀之人。
幾番對陣下來,李卿隻覺筋疲力盡,隻好聽了九王妃所留下的話。去詢問那位叫宿長雪的公子。
對于這位公子,李卿也僅僅隻有幾面之緣。認知,也僅停留在,這位公子模樣生的極好,清冷,看誰都是倨傲着下巴,張揚着天之驕子的高貴和傲然。
還有,這位公子,與九王妃似乎關系匪淺。
不過,既然九王妃有言,他自然是深信不疑。也便帶着疑惑去詢問起了宿長雪。
這是李卿第一次正式的見到這個男人。
隻見宿長雪蒼白着臉色,半倚靠在軟榻上,一股濃郁的藥香在房間裏萦繞。
光是聞到這藥味,李卿就知道藥物的名貴。
他聽晚靈姑娘說起過,宿長雪受了重傷,正在修養中。
李卿站在外間,十分客氣的說道:“宿公子。”
宿長雪聞聲微擡了一下眼皮,看向來人。
雖然并不是第一次見,但李卿還是不得不驚歎宿長雪模樣的俊美。這是一種模糊了男女界限的漂亮,雖然有種男生女相之感。但他周身所散發出的那股陽剛之氣,卻絲毫讓人感覺不到一點兒的陰柔女氣。
在李卿見過的人當中,能與之相較的,恐怕,隻有九王爺蕭世甯了。隻不過,九王爺的俊,多了種邪氣,比之宿長雪的清雅更加的有侵略性。
“李少将軍。”宿長雪看向來人。嘴角一彎,清淡道。
李卿也點了點頭,他知道。既然九王妃有此交代,那麽,自己也不必和眼前這個男人多做周旋。直接将自己的目的和疑惑說了出來。
宿長雪聽言,思慮了一番,也不多費唇舌,簡明扼要的和李卿探讨了起來,。
而在探讨中,李卿越發的發現,宿長雪在分析軍情,和對敵策略時,同九王妃簡直就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隻不過宿長雪比之九王妃思慮會更周全些,更多的顧及到小細節。九王妃屬大開大合,而宿長雪則喜抽絲剝繭。
而且……這位宿公子……着實會更加的……陰損一些……
經過和宿長雪一番探讨,李卿仿如茅塞頓開,對宿長雪說話也帶了幾分敬佩。“我看宿公子似乎傷的不輕,如需要什麽藥材和大夫,盡管吩咐便是。”李卿好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