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因爲,自己吃了麒麟果?
楚懷風眉心颦了颦,但現在,她沒有時間去考慮這件事。
她看向了夏侯臨,在燭火的映襯下,夏侯臨的輪廓也清晰了起來,隻是臉上仍舊打着一層淡淡的光影,讓人有些看不太清。
她淺淡的完了彎唇,“不知二殿下,是如何認出我的。”
夏侯臨一雙明眸凝在了楚懷風的身上,緩聲道:“你可記得,幾月前,我出訪北齊之時,曾贈予你一支玉箫嗎?”
楚懷風當然記得,當時蕭世甯還以爲夏侯臨贈與她的玉箫頗有些不高興。而自己見他那般别扭的樣子,幹脆就把那玉箫給他了。
反正她當時也隻不過以爲夏侯臨隻是來走走過場,随意贈與她的罷了。而且……她總覺得,夏侯臨的那番贈禮有着點算計的味道。
至于那玉箫,給了蕭世甯之後她也不不知道去哪兒了。
隻是……好像……隐隐約約她記得,有一天府裏的一條小狗正在玩兒的玩具跟那玉箫,有那麽些相似……
難道說,那玉箫就是夏侯臨認出自己的原因嗎?
見楚懷風有些不解,夏侯臨眼裏流露出些許失望,“看來,懷風你果然忘了。連當初……你我第一次相遇時的事,都忘了嗎?”
楚懷風眉目颦了颦,第一次相遇的事,她自然記得。她仔細的回想了一下,忽然,腦海中閃過什麽。
旋即輕輕的笑了出來,“是,那首曲子,和那個小動作。對嗎?”
夏侯臨也笑了起來,“不錯。”
楚懷風颦了颦眉,眸光暗斂。
當時她在湖面上用葉子吹的那曲小調,還有那個把玩玉箫的小動作,在當初他們結識的時候,她也曾吹過,曾做過。
那時候她行走江湖,時常身上别着支玉箫,既用來做武器,也偶爾拿來打發閑散時間。所以習以爲常的就會有一些把玩的習慣性的小動作。
而那個時候夏侯臨把玉箫贈給她的時候,她也就随手在手中轉了幾個圈兒。
而那首曲調,她卻着實有些想不起來了, 隻是隐約記得有這個印象。如今一想,似乎那首曲調,正是自己和夏侯臨第一次相遇時,随興吹出來的。
沒有想到,就這兩個極小的細節,已然成了她暴露自己身份的纰漏。
夏侯臨盯着楚懷風繼續說道:“其實,從在大殿上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些熟悉。雖然容貌不一樣了……就連,人也不一樣了。”
“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感覺……确實很是奇妙。”夏侯臨好看的眉眼漾開一抹淺笑。“即便是僅僅有過幾面之緣的人,可那個人,卻像是一道月光,刻在了人的心底。隻要再次見到同樣的光亮,便能讓他立刻想起那道月光的模樣……這種感覺,即便是連朝夕相處的人,也不見得,能比的上
。”
夏侯臨的話說的明明意有所指,可言語中卻連一點言外之意都沒有。
楚懷風唇線輕輕的挽起,“二殿下果真觀察入微,我也着實沒有想到,二殿下竟能把我認出來。”
原來,當時他贈與自己那玉箫時,是故意在試探自己。而自己卻不自知的上了鈎。
楚懷風忽然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重生了一次?這是一個假的借屍還魂吧?
否則,怎麽這些人一個兩個,都能把自己給認出來。雖然她也确實沒有十分可刻意的去隐藏自己。而事實上,楚懷風并不知道,她會帶給人一種非常人的信服力。宛如,這個世上隻有一個楚懷風,而這個唯一,與樣貌無關,與她的身份無關。那是一種從骨子裏所散發出來的東西,也正是因爲這種東西
,吸引着他們不能自持的想要追尋着那抹身影。
如非她刻意将自己隐藏起來,那麽,注視着她的人,永遠會将目光注視在她的身上。即便是她換了身份和姓名。
當然,對于楚懷風來說,她也實在沒有必要刻意隐藏自己。
于她而言,從未有忍辱負重一說,也不會有苟且偷生這四個字。
隻是因爲,她是楚懷風。
生而光明,死而磊落。
“當時雖我有所懷疑,卻還是不敢确認。因爲……懷風确确實實換了一個人了……”夏侯臨好看的眼眸在燭火之中好似能發亮。
而那臉上的笑容,一如初次楚懷風同他相遇時的明媚清朗。
“北齊第一權臣左丞相的女兒,當今九王的妻子——左思思。”楚懷風接下了夏侯臨的話。
“不錯……”夏侯臨忽然笑了,“但是,我現在确認了,不是嗎?”
也難怪,他在來青滄國邑城的途中,經過沂湖時,會聽到有人在唱那首歌了。
原來,并非是他的錯覺。
楚懷風眉毛輕挑了挑,笑而不語。她忽然擡頭看了下轎子上方的那個大洞,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但是透過那個大洞,卻是一片星雲燦河。
“沒想到,我們再次相見,竟然是這樣的場景。”楚懷風輕笑出聲,“這洞中窺星,倒也别有一番韻味。”
聞言,夏侯臨也笑了,隻是,目光僅僅在天上停留了一陣,便移回了楚懷風的身上。
“懷風這次來青滄國,是有要事要辦?”仿佛朋友般随意的詢問,絲毫不讓人覺得反感。
楚懷風輕點了一下頭,“不錯,确有要事要辦。”
夏侯臨眼底隐下一絲光亮,精緻的輪廓在搖曳的燈火下有些忽明忽暗,“如果有什麽地方需要我幫忙,懷風隻管開口。”
楚懷風微愣了一下,她本以爲,時隔多年,夏侯臨在性情上也會有一些變化,事實上也确實有些變化。隻是她沒想到,夏侯臨似乎依舊同從前一樣,把她當做知己,朋友。“二殿下有心了,我事已辦完,已經準備離開邑城。”楚懷風婉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