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懷風聞言,輕輕的啖飲了一口茶,才沉聲說道:“爹,依您如今在朝中的權勢,您難道以爲,皇上當真能眼看着您與任何一方黨派勢力結親嗎?”
楚懷風的話讓左複的眼底閃過一絲驚疑,看着自己的女兒,“爲父自然知道皇上的用意。隻是沒想到,思思竟然也看透了這一點。”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爹爹權傾朝野,做女兒的,又怎能不關心朝中局勢。”楚懷風笑了笑,“九王爺乃朝中唯一一個沒有親信,沒有黨派的人。所以皇上才想将我嫁給九王爺,一邊牽制您與各勢力的聯姻,一邊用我來作爲人質牽制您。女兒說的可對?”
左複的眼裏漸漸的浮現出一絲欣慰和贊賞,“思思看的很透,爲父也早就看出了皇上的心思。但是帝王之意不可拂之。作爲臣子,隻能遵從聖令。”
“思思明白。”楚懷風繼續說道:“若說朝堂局勢,不會有人比爹爹更透徹的了,隻是……”
“隻是什麽?”左複不禁追問。
楚懷風眼裏掠過一道光亮,沉聲道:“如今皇帝年事已高,皇儲之争愈演愈烈。不知,爹爹可有擇明主而佐之?”
左複臉色頓時沉冷了下來,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屋外,才将目光又放回了自己女兒的身上,“思思,你何故有此一問?”
“女兒也是在爲爹爹謀後路,立儲是遲早的事。雖如今太子在位,但也不見得坐的安穩。”楚懷風從容的說道。
左複卻笑了,眼裏透着一派的精明,“那依思思而言,爲父應當站在誰那一邊?”
楚懷風卻沒有接着回答左複的話,而是曼斯條理的爲左複斟了杯茶,将冒着熱氣的茶杯雙手遞到了左複的面前,意味深長的笑道:“爹爹何不考慮,站在思思這邊?”
左複剛接過那杯茶的手,突然頓了一下,有些驚疑不定的看着楚懷風。他不禁重新開始審視起這個從小被自己寵到大的女兒,如果不是她的容貌和她脖子處的那顆小痣,他真要以爲,眼前的左思思是别人假扮的了。
楚懷風從容不迫的任由着左複的打量,一邊喝着茶。
最後,左複銳利的眼眸閃過一道精光,儒俊的臉上浮現出些許深意,“思思是想……九王爺?”
楚懷風笑而不語。
“可是,他如今沒有任何能力與人一較高下。再則,在與他的接觸中,爲父沒有察覺到他有任何的野心。”左複皺了皺眉。
可楚懷風卻眯了眯眼,看着院子裏遠處背對着他們,似乎在和辰月交談的蕭世甯,“他會有的……他的能力,他的野心……”
她楚懷風既然能夠一手輔佐起一個國家的帝王,就有那個本事,再輔佐起第二個天下的王。
隻是,如果還有選擇的餘地的話,她一定不會選蕭世甯,可她已然沒有第二個選擇了。
左複也順着她的目光看向了院子裏閑逛的蕭世甯,面色沉靜。他的女兒想幫這個廢王嗎?
蕭世甯似乎感應到了楚懷風在看他,不禁轉過了頭,當對上楚懷風的目光時,臉上出現一絲欣喜,仿若孩子般的笑了起來。那原本萦繞在他身上黑色的陰沉之氣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宛如鄰家少年郎。
楚懷風不禁也笑了起來,心裏那片揮之不去的陰霾似乎也淡去了不少。
“爹爹,女兒還有一事。”楚懷風突然說道。
左複:“何事?”
“飛十八騎。”楚懷風笑了笑,眼裏的意思不言而喻。
左複也不禁笑了起來,爽朗道:“拿去!”他堂堂北齊大國丞相,飛十八騎隻不過是他豢養的一支暗殺組織罷了。畢竟高處不勝寒,底下總有人會想要将他給拉下去。見血,也就在所難免。隻是,這個暗殺組織卻是他最大的王牌。
“女兒謝過爹爹。”楚懷風甜甜的笑道。
在談完權謀之事後,父女倆便又聊了些家常,幸虧楚懷風已将左思思的生平背了下來,所以倆人這一番聊下來幾乎是滴水不漏。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在外面閑逛的蕭世甯終于忍不住了,邁着闊步就走了進來。
左複對于這個搶了他女兒,最後女兒還站在他這邊的男人也沒什麽好臉色,“九王爺,丞相府偌大,若要逛完,還是要花不少時間的。”
蕭世甯桃花眼微眯,嘴角挑起一抹笑意,“是啊,本王也覺得丞相府諾大無比,想必光是建府就足夠勞民傷财了吧,更遑論如此奢華的鋪設,想來,丞相大人,也在官員們和百姓們身上,拿取了不少的錢财吧?”
左複臉色一沉,中氣十足的說道:“王爺此言差矣!下官一心爲國爲民,視自己爲百姓父母,又怎麽會做出這種事。王爺此話,是在質疑下官對朝廷對皇上的忠心吧?”
左複浸淫朝堂多年,言辭銳利,可蕭世甯也向來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兒。
“丞相說的極是,本王倒真有此意。”蕭世甯挑聲回道。
眼看着二人又要掐起來,楚懷風立刻說道:“我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是時候用膳了。”旋即看了眼蕭世甯,“用完膳後,我們也該回府了。”
楚懷風就不明白了,一個是權傾朝野的丞相,一個高高在上的是王爺,怎麽就能一言不合就掐起來呢
蕭世甯聽見回府兩個字,才滿意的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就用膳吧。”
于是,這一段飯,楚懷風吃的很糟心,因爲無論是自己的便宜老爹,還是這個便宜丈夫,都不斷的往自己的碗裏夾菜。頗有一副自己不吃,他們能把自己瞪死的狀态。
而這一頓飯,也是楚懷風前世今生有史以來,吃的最撐的一頓。雖然,有點無奈,但是……這種感覺,卻意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