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剛才說的那些話的确是發自内心。她隻身涉險,不願意帶着春杏可不就是想要将忠心耿耿的她留給自己的寶貝女兒,念念太小了,這麽大的孩子身邊必須要有最放心的人照顧才行,雖說蕭睿淵将念念當成寶貝一樣疼愛,可睿淵畢竟自己還
是個孩子,而且男孩子的心始終要比女子粗一些。
芸娘也說會照顧好念念,但是在她的心裏芸娘始終比不上春杏。
如今,她之所以跟林非寒他們交好,那是因爲他們的目的一緻,而且她做的這件事是對林非寒他們有益的,所以林非寒他們才會如此照拂他們。
可若是将來,她和林非寒等人的意見相左那又該怎麽辦?
正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她并不是不相信林非寒他們,而是将念念交付給自己最放心的人,才能讓她真正的安心;春杏若是能懂得她的良苦用心,那就再好不過了。
在将春杏安撫好之後,楚星月長話短說,就将她這幾日跟萬修染的相處情況告知給林非寒幾人,并且說出自己的下一步計劃。“萬修染不會在曲蘭鎮久留,很快就會将我帶回晉陽,聽他的意思是要将我接進萬府,想要給我名分,我會想辦法在萬家立住腳跟,再找機會進宮;隻是在我走後,萬修染很快就會安排萬家的生意在曲蘭鎮
,到時候林先生你們可要小心一些。你曾跟随在蕭王爺的身邊,應該有不少人見過你的真實樣子,若是被萬家發現你的行蹤,恐怕他們不會輕易放過你這個王府老人。”
林非寒也考慮到這一點,道:“在夫人你告知萬家有意要将生意移到曲蘭鎮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這曲蘭鎮我們是留不得了。”
芸娘立刻扭頭看向自家男人,吃驚道:“夫君是也想離開曲蘭鎮嗎?那我們的小酒館呢?我們的家呢?也不要了嗎?”難怪芸娘會如此吃驚,這些年來他們夫妻二人一直隐姓埋名居住在曲蘭鎮,白天賣酒,晚上做一對最普通恩愛的夫妻,小日子過的平靜而又悠然,在芸娘的心裏,一直以爲這樣的日子會讓她過一輩子,可
沒想到終究是發生了變化。就算變化來了,她也曾以爲自己能夠守住這個家,等到林非寒辦完他想辦的事情之後,他們會再次過上平靜的生活;可沒曾想,有一天他們會離開這裏,舍棄這些年來一直守護的小家,奔赴前路迷惘的未
來。
林非寒知道芸娘的心裏在想什麽,當年在離開王府的時候,他曾答應過她,要陪着她過她想要的生活,從此遠離紛争,遠離一切的危險,跟她做一對天底下最淳樸樸實的夫妻。
可沒想到,這樣的誓言不過是堅持了數年就又被他親自打破,他是成全了自己的忠義,可卻委屈了自己最愛的女人。
林非寒面帶愧疚的看向芸娘,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什麽,可是千言萬語都哽在喉間,讓他說不出一句解釋的話,最後,卻隻能看着她隐隐泛淚的眼角,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芸娘在聽到這聲對不起後,一時情難自禁立刻奪門而出,看到這一幕,林非寒立刻也跟着站了起來,可卻是站在原地不動,模樣似乎有些手足無措。楚星月這個時候最能理解芸娘的心思,趕緊開口催促林非寒,“你還愣着做什麽?快出去追,這大晚上的别讓她跑遠了,就将她拽到我那屋子裏,你們夫妻二人想要說什麽都全部說明白,千萬不要再委屈了
她。”聽到楚星月的提醒,林非寒告了一聲謝後就跟着快步追了出去,聽見從小院裏傳來的女子嗚咽的哭聲和壓低的勸說聲,楚星月輕輕地拍着襁褓中的念念,看着小家夥好似疲憊但卻不願意閉上的小鳳眼,忍
不住伸出手,輕輕地戳了戳她的小臉蛋,輕聲細語道:“念念怎麽還不睡覺?可是擔心疼愛你的林伯伯和林伯母?”小家夥自然是聽不懂楚星月說了什麽,隻是能看的出來,小家夥因爲她的歸來顯得格外興奮,明明一雙眼睛已經疲憊的像是要黏在一起,可還是強撐着不肯閉上,粉嫩的小嘴唇輕輕地蠕動着,看上去甭提
有多招人喜歡。
而面對着這麽可愛的女兒,楚星月也不管她能不能聽懂,繼續說着:“念念不用擔心,你林伯伯會将伯母哄好的,到時候伯母又能開開心心的來陪着念念玩了。”
說完,楚星月就舉起女兒的小拳頭,在那嫩嫩的手指上親了一口。
小家夥在察覺到娘親的親昵時,漂亮的鳳眼立刻就滿足的彎了彎,可愛的簡直不像話。聽着楚星月對念念說的話,蕭睿淵的嘴角也忍不住勾了起來,坐到她的身邊,一面看着念念,一面道:“姐姐,我們這邊你盡管放心,倒是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萬煜爵不是個好惹的人,聽說此人十分詭
詐狡猾,在她面前你定要小心;如果發現有什麽不對,也不要強撐着,失去了這個機會我們還能想到其他的辦法,我隻要姐姐你安全無虞便好。”
雖說隻是短短的兩日未曾見面,可是楚星月卻覺得蕭睿淵似乎又長大了一些,并非是身材高大了,而是在心智上又成熟許多。
果然,曆練的确是能讓一個孩子快速蛻變的磨刀石,如今看着已經漸漸變的沉穩内斂的蕭睿淵,楚星月總是會生出一種吾家有子初長成的感覺來。畢竟當初在遇到這個孩子的時候他還是那麽稚嫩,會因爲分離而悲傷的哭泣,會因爲迷茫而不足所措,而現在的他,顯然就像一個很有目标的獵人,已經開始自由的狩獵,可以靠着自己的毅力闖出一番天
地。
楚星月滿足的笑,伸手摸了摸蕭睿淵的頭關心的看着他,問:“這兩天有好好跟着你十叔和溫大哥學本事嗎?”
“姐姐放心,睿淵一日不落。”
聽到滿意的答案,楚星月就看向坐在一邊安靜的溫子初,如果不是知道他和衛豹一樣都藏在土匪窩裏,真不敢相信眼前這溫潤如竹的男子會是土匪窩的少當家。楚星月在衛豹和林非寒之間,非要挑選一個最容易親近的人的話,那麽一定會是衛豹;并非是她對林非寒有意見,而是林非寒此人實在是太聰明,腹中自有溝壑,幾乎有什麽事都能将其瞞在心裏,并且瞞
的死死地。
面對這樣藏着心事不外漏的人,似衛豹這樣不管什麽喜惡都表現在臉上的男人,自然是要更讨楚星月的喜歡。
處于愛屋及烏的念頭,楚星月看待溫子初也頗爲和顔悅色,道:“這段時間要你費心照顧睿淵,一直都沒有機會對你說聲感謝,還請溫公子不要見怪。”溫子初一直都在心裏默默地喜歡着楚星月,眼下見心悅之人主動找自己說話;可想起内心的激動,于是就看他立刻就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盡量保持着冷靜,彬彬有禮的朝着楚星月行禮,說:“夫人客氣,這
都是在下應該做的,還請夫人不要見外。”楚星月發出感慨,道:“經曆了這麽多事,我怎麽可能還天真以爲在這世上真的有‘他人應該向你做的事’?說到底,别人幫你,甚至是救你,都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就像是胡沖和桃花眼這樣,站在他們的角度,試問他們應該拼命來保護你嗎?要知道以前,我們可還是素昧平生的兩撥人呢;如果他們這麽做了,我們就該心安理得的去享受和接受嗎?不!如果你真的這麽沒心沒肺的接受了,那才是辜負了他
們待你的真心呢。”
桃花眼倒是沒料到楚星月會拿他們來打比方,立刻就來了興緻,湊近到楚星月面前,眨着一雙水光潋滟的桃花眼,問:“哦?聽這話大美人似乎在心裏對我們也是十分心存感激呢。”看出桃花眼的玩味,楚星月也縱容着他,順着他的話就牽起自家寶貝女兒的小肉手,沖着桃花眼搖了搖,道:“當然是感激你們了,所以我才會答應你們給念念當幹爹,不然你們不會真的以爲自己能白撿一
個這麽漂亮可愛的幹閨女吧。”
聽到楚星月裝似打趣兒的話,桃花眼跟胡沖相互對視一眼,跟着,皆發自内心的笑出聲。
桃花眼對楚星月道:“感情讓念念認我們當幹爹,就是爲了還我們的恩情呢。”
“不然你以爲呢?”楚星月眉眼含笑的看着桃花眼,一時間堂屋裏充滿了歡聲笑語,一掃先才林非寒和芸娘離開前遺留下來的壓抑氛圍。
看着抱着孩子笑的眉眼溫柔的楚星月,溫子初也跟着溫柔帶笑;帶着愛慕的眼神,不時地飄香楚星月所坐的方向,其透露出來的情意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就在溫子初以爲自己将自己的小心思瞞的死死的時候,卻不知被忽然間轉頭看過來的蕭睿淵瞧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