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淩一怔,被無塵的這個問題問住。因爲他很清楚自己父皇對靖北侯楚毅的嫉妒之心,在父皇的心裏,他瘋狂的羨慕着楚毅,這份嫉妒羨慕之心,甚至已經淩駕在他的理智之上,所以他才會展開對靖北侯府的鏟除計劃;雖說現在這個計劃已
經被他喊停,但是父皇對靖北侯府已經做出來的那些事,卻是沒有辦法輕易抹掉的。
月兒一定是察覺到了父皇的真正心思,所以連京城都待不下去,急于想要逃離。
想到楚星月素來袒護楚家父子的那份感情,再想到自家父皇做的那些不靠譜的事,趙淩的心就更心虛慌張起來,他看出無塵是不願意讓他去見楚星月的,那麽月兒呢?她是真的不願意再見他了嗎?趙淩想到昔日他們在一起時的濃情蜜意,想到她嬌嬌的坐在自己的懷裏軟糯的與他說這話的樣子,他就不斷地在心裏安撫着自己,告訴自己他的月兒絕不會這麽輕易就放棄他們這段感情;他們曾彼此許諾
要在一起一生一世,誓言猶然在耳,月兒又是最重承諾的人,她絕不會就這樣放棄了他。
趙淩不願意再跟無塵做過多的糾纏,幹脆仰起頭朝着周圍四處的看,他能确定此時月兒就在這裏,隻要他想辦法将她找出來,他們就一定能重歸于好。“月兒,我知道你在這裏,你快出來!我知道你傷了心,知道你埋怨我,可是這一切很多都是誤會,隻要你出來,我就能跟你解釋清楚,讓你知道,将你一人丢在淩王府絕非我所願,讓你一個人面臨那種局
面,更不是我所想;月兒,你出來好不好,我來接你回家了。”無塵沒想到趙淩會幹脆在衆人面前忽然大聲的呼喊起楚星月,這可不是趙淩往日的做事風格,此時的他,宛若一個爲情所困的毛頭小子,一心懇求着自己的心愛之人與自己想見一面;哪裏還有一絲他這當
朝太子的矜持與驕傲。
看着這樣的趙淩,若說不會動容絕對是假的,可是,無塵也絕對不會是那種被人三言兩語就能随便擺弄想法的人。
見趙淩欲要往院子裏沖,無塵趕緊站出來阻止,道:“太子殿下,楚姑娘并不想見到你,趁一切還沒有說的太難看,還是請你走吧。”
“走?你讓本殿下去什麽地方?本殿下的妻子在這裏,本殿下哪裏也不去。”趙淩目光灼灼的看着無塵,說:“無塵,無論本殿下跟月兒之間發生了什麽,這都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你就算是想要保護她,但你眼下這樣攔着本殿下,你不覺得自己有些多管閑事了嗎?再有,不要讓本
殿下再聽見你稱呼她‘楚姑娘’;她是大魏的太子妃,隻要本殿下一日将她視爲妻子,她就永遠也不可能改變身份。”
“殿下這麽做,是要強人所難?”“本殿下要接自己的妻子走,又怎麽會是強人所難?無塵,本殿下在這裏勸你一句,你不要在這裏不識好歹;雖說你是西蠻的皇子,可是這裏是大魏,而且你要是硬想将月兒帶走也要看看自己現在有沒有這
麽本事。”
随着趙淩的話落,将小院圍的密不透風的精衛們立刻擺出随時待命的姿态,各個手握兵器,大有一副隻要一聲令下,刀山火海他們也敢闖的姿态。
無塵看着要硬來的趙淩,心底的火氣也被他激了起來:“你這是要仗着人多,來硬搶嗎?”
趙淩冷峻的眉眼中閃過一抹嗤笑,道:“你要是繼續跟本殿下僵持下去,本殿下倒是不介意來一次硬搶。”
“夠了!你們都停下來!”
就在院中的氣氛越來越緊繃的時候,偏房的房門被人從裏面推開,跟着,楚星月就在蕭睿淵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趙淩聽到日思夜想的聲音,立刻驚喜的擡起頭望過去,在他看見穿着一身白色素裙随意披散着頭發的楚星月出現在眼前的刹那,眼眶之中立刻鼓起酸澀之意,兩股熱流更是差點從眼睛裏流出來。他猜到了,這段時間她一定過的沒有多好,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不過是匆匆數日不見,她竟然消瘦了這麽多,蒼白了這麽多;若不是蕭睿淵将她扶着,他都要擔心如此單薄瘦弱的她會在下一秒昏倒在地
。楚星月自然也是看見了趙淩,看見他眼神中立刻迸射出來的驚喜,看見他瘦了的俊美容顔;在心裏感慨着,老天爺真是偏心的,明明他們二人這段時間都瘦了下來,隻是爲什麽她看上去會如此憔悴,而他
,就算是瘦了下來,依然風采逼人到讓人移不開目光。看着心心念念的人兒終于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面前,趙淩幾乎是立刻沖到楚星月面前,不顧他人的側目,一把就将心愛之人緊緊地抱入懷中,在聞到她身上熟悉的淡淡甜香味時,才覺得自己飄了數天的心
總算是在這一刻落實下來。
“月兒,真的是你對不對?我沒有做夢,你真的被我找到了,是不是?”
楚星月任由趙淩将她緊緊地抱着,整個人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溫順,可是那雙眼睛裏,卻是沒有絲毫的情意,就像是兩汪平靜的湖水,無論趙淩有多激動,她都無動于衷。在将楚星月緊緊地抱了一會兒後,趙淩想到她蒼白虛弱的臉色,趕緊輕輕地将她松開,溫暖的大手珍惜的捧着她的臉,看着她毫無血色的面孔,語氣裏滿滿的都是心疼:“你怎麽将自己折騰成這樣?是病一
直沒好嗎?沒關系,我們這就回府,等回到王府我立刻就宣來太醫好好爲你看看。”
說着,趙淩就牽上楚星月的手腕,要将她往外面帶。
可是,在他剛剛邁出去一步,楚星月就用力将自己的手拽回來,眼神冷冷的看着他:“趙淩,你自己回府吧。”
趙淩一怔,眼神裏帶着不解看向她,“月兒,你還在生氣是不是?其實我都可以解釋,你放心,靖北侯府……”
“趙淩,你不用解釋,也不用再委屈自己瞞着我,因爲我什麽都知道了,元楓的真正死因,還有靖北侯府被你們所忌憚的一切,我都知道了。”如果說,趙淩本來還信心滿滿的想要爲楚星月解釋清楚他當日在皇宮裏遭受到的情況,但是在聽到她提到元楓的事情時,一張臉立刻變的蒼白,連他自己都有些開始控制不住的顫抖,不明白爲什麽一直被
他小心隐藏的秘密,會在這種時候被她知曉。楚星月看着趙淩變了的臉色,就什麽都明白了;她本還存了幾分天真的念頭,在潛意識裏告訴自己,或許她從蕭睿淵那裏聽來的真相并非是全部的真相,趙淩并不是故意想要害死元楓,也許這裏面還有一
些連蕭睿淵都不知道苦衷。
但,現在在看見趙淩震驚心虛的表情時,楚星月什麽都不想問了,因爲他的表情已經告訴了她一切;元楓的死真的跟他有關,他真的是害死元楓的真兇之一。
想到這裏,楚星月一直壓抑的悲痛終于在這一刻爆發了。止也止不住的眼淚從她的眼眶裏不停地往下滾落,她像是發了瘋似的一把抓住趙淩的衣領,歇斯底裏的沖着他大喊:“爲什麽?告訴我爲什麽趙淩?!你答應過我的,你會想盡一切辦法去救他,你答應過我會将他平安的帶回來;你可以食言,可以做不到,可爲什麽要成爲害死他的兇手之一;他到底做錯了什麽你要如此對待他,你别忘了,他回京也是爲了幫你,可是你呢?你對得起他嗎?在我的眼裏,你比
卓朗更可惡,最起碼那個變态他壞的明顯,而你,明明做了惡事,卻極力想要掩蓋,你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虛僞之際的人。”
如此疾言厲色的楚星月是趙淩從未見過的,看着悲傷欲絕的她,趙淩也是心疼愧疚的;可是,想到她的悲憤、她的痛苦都是來自于那個已經死了的男人,趙淩就有些接受不了了。
爲什麽那個男人都已經死了,她卻還要對他念念不忘?難道在她的心裏,那個該死的男人比他這個丈夫還要重要嗎?
一股莫名之火立刻就從趙淩的心口間燃燒起來,燒到他的四肢百骸,燒的他連身體裏的血管都是疼痛的;尤其是在聽見楚星月對他的指控時,趙淩隻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悲涼。
他任由她抓住自己的領口,冷笑着看着她傷心痛苦的模樣,道:“你想知道我爲什麽這麽讨厭他嗎?好,我現在就告訴你,這一切都是因爲你。”
楚星月含淚愣住,像是聽到了自己不明白的話,讷讷的看向他:“你說什麽?”趙淩将她的手從自己的領口上拿下來,然後緊緊地攥住,道:“我是說,我恨不能元楓死的徹徹底底,全部都是因爲你;實話告訴你,就算是到了現在,我都沒有爲自己的這個決定而感到後悔過,如果時間再倒回去,讓我再重新選擇一次,我一定會選擇再殺死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