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淩沒有放棄找她,而且很快就要找到她。
找到她之後呢?以他的性格,一定會千方百計的帶她走,可是,她已經決定,跟這個男人再也不要有任何的瓜葛。她不會忘記在自己被禦林軍困在淩王府裏孤立無援時的茫然與痛苦,也不會忘記蕭睿淵用悲傷地眼神看向她,告訴她關于元楓的真正死因時她心底的悔恨與愧疚,更會清楚地記住在被逼到無路可走時,她
隻能靠傷害自己的身體來争取存活下來希望。
起初,她或許是痛恨趙淩的,埋怨他的欺騙,痛斥他的失信,可是慢慢的,她發現自己最痛恨的卻是自己。當初如果不是她輕易相信趙淩會救元楓,元楓就不會被卓朗那個變态抓住活活折磨了那麽久,如果不是她将營救大哥的所有希望都壓在趙淩的身上,大哥也不會被逼的逃獄,整個靖北侯府也不會受到牽累
。
這一切,都是因爲她的軟弱和輕信造成的,所以,她不會再讓自己責怪埋怨任何一個人,如果真要有一個人被自己痛恨着,那麽她甯可痛恨自己。她早就該明白的,在這個世上求人不如求己,靠人不如靠己,是她讓自己變的越來越弱小,直至拖累了身邊的人,她才在傷痛中清醒過來;還記得當初在她剛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她誰也不依靠,哪怕是在
獵場上陷入孤立無援的地步,她也是憑借着自己的努力站住了腳跟,穩住了大局。
她懷念那個時候的自己,也深刻的意識到,隻要變回當初的自己,她才有資格保護自己,保護身邊在乎的所有人。所以,她已經在心裏有了決定,不管趙淩是否會找到她,無論他用了什麽辦法要将自己帶回去,她都不會再讓自己被他牽着鼻子走;她是楚星月,是個性堅強努力的楚星月,絕對不會讓自己變成攀附在大
樹上的菟絲草,任由他人決定着自己的命運。
楚星月慢慢的撫摸上自己平坦的小腹,這裏已經有了另一個小小的生命,就算是爲了這個孩子,她都要再次堅強起來。
……
楚星月一行人,用了大緻快一個時辰的時間來到了火風口中所說的那個村子。
說是村子,其實這座曾經人煙稀少的村落已經有了小鎮的規模,正如火風口中所言的那般,因爲這座村子靠近京城,所以不管是經濟的發展和交通的便利,都不是一個尋常普通的村落能夠相比的。
因他們一行人依然是迎親隊伍的裝束打扮,所以,火風先找了一處農家小院供他們一行人先暫時歇腳。
楚星月在春杏的伺候下進了農家小院的偏房裏進行簡單的梳洗,看着銅鏡中洗淨鉛華的自己,楚星月伸手撫摩着自己白的毫無血色的臉。春杏也是在楚星月臉上的妝容洗幹淨之後,才瞧清楚她并不是很好的臉色,想到小姐腹中的孩子,春杏立刻緊張起來,趕緊蹲下身抓住楚星月的手,問:“小姐,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你臉白得吓人,要不
要奴婢将無塵大師叫進來爲你把把脈?”先才楚星月是一副新娘子的打扮,所以臉上的妝容上的難免重了些,自然也遮住了原本的臉色,眼下妝容盡退,素面朝天,春杏自然是将她臉上的疲憊一覽無餘,說真的,連她看見這樣的自己都覺得有些
吓人,更何況是向來膽小的春杏呢。
楚星月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沖着緊張的春杏笑了笑,道:“你别瞎緊張,我沒事,隻是覺得有些累,歇一下就好了。”
楚星月的這一胎坐的并不穩,再加上她的身體虛弱,腹中的孩子若是不小心照料,很有可能就會沒了;今天出城這連番的折騰,就連春杏都覺得有些疲憊,更何況是懷着身孕的楚星月呢?!就在春杏欲要站起來爲楚星月倒來一杯溫水時,微微閉合的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跟着就看見無塵穿着湛藍色的簡單長衫出現;因他們一行人需要一路隐藏身份,所以無塵和無雙決定爲了不引人矚目,就
不再身披袈裟做和尚的穿着打扮,而是扮作尋常的中年男子,随護在楚星月的身側。
春杏看見無塵進來,趕緊就迎上去道:“大師來的正好,小姐的氣色看上去很不好,可奴婢問了,小姐卻說沒有大礙,您過去瞧瞧,看看是不是真的沒問題。”
聽着春杏緊張的聲音,楚星月無奈的笑,剛準備站起來,眼前一陣眩暈就朝着她襲來,瞬間,便看見她整個人像是失控一樣直直的往地下栽倒。無塵一進來就看見了楚星月發白的臉色,所以也就稍稍留意了一下她,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春杏話音剛落,楚星月就要昏倒了;好在他眼疾手快,就在楚星月将要摔倒在地的刹那,他猛地飛跑上來,一把
就将眼前陣陣發暈的楚星月借住,趕緊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玉瓶,倒出兩粒晶瑩剔透的藥丸就喂到她的口中。
“快吞下,春杏,去倒水。”
春杏也被眼前的突發狀況給吓懵了,在聽到無塵的命令聲後才回過神,跟着趕緊倒來溫水,看着無塵将溫水給小姐一口口的喂下,小姐慢慢睜開了眼睛,這才松了一口氣,但眼淚卻掉了下來。
楚星月被無塵抱到一邊的躺椅上躺好,雖說她現在已經醒了過來,但四肢卻是依然酸軟無力,隐約間聽見了春杏隐隐的啜泣聲,她就知道,自己一定是又吓着這個愛哭的愛哭鬼了。
無塵在給楚星月摸了脈之後,大約就判斷出她爲何會突然昏倒,對她說:“不用擔心,你隻是太累了,有些精神不濟,等會兒我會讓人将今天的藥熬好,等你喝下,咱們再歇一會兒上路。”
隻要腹中的孩子沒有問題,楚星月就不擔心了。
隻是,聽無塵的安排,他像是要在這裏停留一會兒;可是,若他們在這裏耽誤太久,會不會碰到找來的趙淩?
楚星月勉強自己睜開眼睛朝着無塵看過去,“其實我沒事,路上歇着也是一樣的,咱們還是趕緊趕路要緊。”
“你的身體狀況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你要是還想要這個孩子,那就必須聽我的。”無塵不允許楚星月在這個時候胡來,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放心,既然答應了要将你平安的帶走,我就不會食言;不管那個人會不會找來,我們都會陪在你身邊。你要是真想争口氣,那就好好地保護
好腹中的孩子,千萬不要讓他出事。”春杏忙擦掉臉上的淚,勸說着明顯着急要走的小姐,道:“是啊小姐,咱們還是聽大師的話吧,這個孩子你也是拼命想要保下來的,爲了他你這段時間也吃了不少的苦,就算不讓自己吃的苦白費,你也要好
好保護好身體,千萬不能讓孩子出現意外。”
楚星月又怎麽可能會不明白這些道理,她隻是不想在這個時候再見到那個人罷了。隻可惜,這副身體實在是太不争氣,隻是稍稍費神了些,她就虛弱至此,看來當初元楓說的那些話當真是一點錯都沒有,将自己的精血給了他人,她的這條命就已經不能擁有正常的健康和人壽了;難怪楚
冰月的親生母親在那般年輕的年紀就去了,也許,她也會步上那個傻女人的後塵吧。想到這些,楚星月就有些珍惜自己跟腹中孩子的相處時間了,如果她在這個世上的生命真的不會太長,她真心希望自己能跟自己的孩子多多的相處,讓他長大後就算是回憶起來她這個母親,也是滿滿的幸
福。不會有絲毫的遺憾。
“我知道了,放心吧,我會聽你們的話,将藥吃了再走。”
得了楚星月的答複,無塵和春杏這才算是安了心。
二人在稍稍陪了她一會兒之後,就先後出了偏房,将她一人留在房中好安靜的休息。
農家小院裏,淳樸的農家人端來了時令新鮮的水果招待他們,火風雖說以前是無塵身邊的悍将,但在大魏隐姓埋名了二十幾年,又做了二十多年的生意人,最擅長的就是與人打交道。
他們這一行人的身份不能公開,所以火風就随便找了個别的身份應付農家人,然後還給了他們豐富的報酬,也算是答謝這一家農家人的收留。
蕭睿淵在換下了新郎官的衣服之後也趕緊走了出來,看見守在偏房門口眼睛有些紅的春杏,下意識的就開始緊張楚星月,隻見他剛準備推門進去,就被春杏忙出聲阻止:“你要幹什麽?”
蕭睿淵看着一臉緊張春杏,道:“我去看看姐姐,剛才我看見無雙大師在熬藥,是不是姐姐的身體又出了問題?”
春杏拉住蕭睿淵,阻止他推門的動作,然後拽着他走到一邊,壓低聲音,道:“小姐正在休息,你别進去打擾她;再說了,有無塵大師在,小姐一定會沒事的。”
一聽這話就知道楚星月是真的出事了,蕭睿淵的臉色立刻急了。可還不待他再說句話,一陣如悶雷般的馬蹄聲從遠處疾風驟雨般的傳來,院中的人幾乎各個都停了手中的動作,齊齊擡着頭,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