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誠有一子二女,但是在兩個女兒之中最喜歡的就是洛晴這個長女;不僅是因爲洛晴溫柔善良,更重要的是洛晴的性格最像年輕時候的他,飽讀詩書,與世無争,每次隻要看見如此優秀的女兒,洛誠都有
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
所以,在看見愛女跑來見他時,他趕緊收起臉上的沉思,帶着笑容看向走進書房的洛晴。
“晴兒今日怎麽有空來見爹爹?”看着坐在書桌後的父親,洛晴臉上的笑容更顯得純淨嬌憨,将手中的襪子呈于父親面前,道:“聽爹爹這話,好像在責怪晴兒似的,晴兒可是日日都來爹爹面前請安的;喏,這是送給爹爹的禮物,爹爹不是說最喜歡娘親爲你做的鞋襪嗎?隻是這幾天娘親的腰痛病犯了,無法坐下來爲爹爹趕制新的鞋襪,晴兒的繡活是娘親親手教的,連娘親都誇贊晴兒的手藝很有天賦,爹爹若是不嫌棄,就拿去穿吧,若是合
腳,下次女兒接着給爹爹做。”
看着面前乖巧伶俐的女兒,又瞅着女兒手中托着的雪白幹淨的鞋襪,洛誠心裏的那點沉悶早就被一掃而空。
趕緊從女兒的手中将鞋襪接過,仔細看着那雪白的襪面上繡制的精細的針腳,洛誠的心就開始隐隐泛酸。女兒跟熙王郎情妾意,早晚都是要嫁進熙王府的,雖說熙王是個可以托付終身的男子,可是洛誠還是十分不舍;總是從心裏覺得是熙王那個小子搶走了他的心肝寶貝,尤其是眼下,看着如此優秀的女兒,
想到将來女兒也會爲熙王縫制鞋襪,洛誠就忍不住有些吃味。
看着自家爹爹抱着自己作爲他的鞋襪十分珍惜的模樣,洛晴的心裏也是歡喜的。
可是想到自己白天在街上見到熙王的那一幕,就上下打量了一番父親,跟着,試探着開口問:“爹,是不是宮裏出了什麽事?”洛誠忽然聽見洛晴問出這個問題,詫異的擡起頭看向她;雖說周貴妃被害一事已經被傳開,可是自家閨女畢竟是後宅女子,消息相對來說比較閉塞,按理說就算是消息傳的再快,也不該會以如此快的速度
就傳到了朝廷官員的家宅之中。
洛誠表情略帶嚴肅的看向洛晴,并不着急回答她,而是反問道:“晴兒是從何處知道宮中出事的?”
“真的出事了?!”這下倒是輪到洛晴吃驚起來:“不瞞父親,其實這些都是晴兒自己亂猜的,因爲在白天晴兒帶着小環出去到玲珑齋買首飾,看見熙王騎着快馬匆匆穿街而過,那副着急的神情晴兒甚少在他的臉上看見;所以
就猜着是不是宮中出了事;畢竟王爺是皇族子弟,想必也隻有宮裏的事才能讓他露出如此緊張的神情。”
聽了自家女兒這麽說,洛誠這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同時也長出了一口氣。
考慮到洛晴的聰慧和識大體,洛誠也就不瞞着她,告訴她道:“不錯,宮中出了大事,周貴妃被害身亡,而殺死周貴妃的兇手就是靖北侯的世子楚赫。”
“什麽?是楚世子?那楚世子不是太子妃親哥哥嗎?他、他又爲什麽會這麽做?爹爹,會不會搞錯了?”看着吃驚的女兒,洛誠并不想跟她說太多,免得也将她卷了進來;其實告訴她宮中所發生的這件事也是爲了能讓她心裏有個數,畢竟這件事也算是京城近段時間發生的最大的一件事,早晚都會被人傳的人
盡皆知,他沒有必要瞞着自家閨女。
而至于這件事的隐情,考慮到太子殿下在跟楚世子談話時二人避諱的模樣,洛誠自然是不會同洛晴多說的。“晴兒,這種事爹爹又怎麽可能會拿來與你亂說,既然說了,那就一定是事實。孩子,你向來聰明,這件事頗爲棘手,因爲牽涉的人都是身份極最尊貴的人,以後到了外面,如果有人議論起,你千萬不要湊上去亂說;還有最近熙王的心情可能會沉重一些,他若是約你出去見面,你向來懂事乖巧,就多多寬慰他一點;還有,爹爹要告訴你一件事,爹爹被太子殿下指名辦理這件案子,這段時間爹爹可能會忙碌
一些,你若有空就多陪陪你母親。”
洛晴雖說聰慧,但畢竟是個小姑娘,忽然知道了宮裏發生了一件這麽嚴重的事,到現在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待她好不容易回過神,第一時間考慮到的就是父親眼下在爲太子辦的這件差事,不由得就開始有些擔心:“爹,這件案子牽扯了這麽多身份特殊的人,太子要你來辦,會不會有些不太好下手?”看着擔心自己的女兒,洛誠眼神裏滿是慈愛,道:“周貴妃雖說是後宮寵妃,可是太子和恒王對她似乎都頗爲不喜,其實也能理解,後宮中的女人,沒有手段又怎麽可能坐上寵妃的位置;太子與恒王皆是性
情良善之輩,自然是不喜歡這種滿肚子陰謀詭計的女人,眼下周貴妃被害,殺人兇手反而是太子的大舅子,出于私情太子自然是要救楚世子的。”
洛晴聽到這話,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女兒雖然跟太子幾人不熟,可是也聽說過太子是個公私分明的人,如果真的是楚世子犯下殺人大錯,太子想要保下楚世子,豈不是在包庇他?”
“談不上包庇,最起碼現在連爲父都覺得,周貴妃之死并不能全怪楚世子。”洛誠顯然是想到了先才在天牢裏楚世子說的那番話,周貴妃爲了達到目的,拿捏着太子妃的把柄要挾楚世子就範,楚世子是個疼愛妹妹的好兄長,自然不可能爲周貴妃所用,所以在被逼無奈之下就出手殺
了人。
就此可見,周貴妃之死她自己也要付一半的責任。見父親的神情所有所思、眉宇不展,洛晴乖巧的走到一邊爲父親斟了一杯溫茶,道:“爹爹,雖說女兒對這整件事都了解的不深,可是女兒相信以爹爹的本事是絕對不會随意冤枉任何一人的;眼下太子殿下對爹爹委以重托,女兒也會支持爹爹做的每一件事;隻是晴兒要爹爹答應,無論這件案子有多棘手、有多忙,爹爹都要好好的照顧自己的身體,千萬不要像以前那樣,忙起來連自己都不會照顧,直到将自
己給累病了,才罷手。”
洛誠自然是一口就答應女兒貼心的這個要求,喝了口洛晴斟的茶水,父女倆又簡單的說了幾句話,洛晴這才離開。
看見心愛的女兒走了,洛誠這叫将伺候在外面的下人叫進來,吩咐道:“派個人出去查一下周府,看看今天周府是不是有什麽異動。”
下人領命,立刻下去辦。
洛誠則是拿着女兒親手做給他的鞋襪默默地坐在寬背交椅上,整個人都陷入了沉思。
在離開皇宮之前,福總管在他耳邊說的話至今都讓他記憶猶新,這些話越是在他的心裏盤旋,越是讓他覺得其中的古怪。據他得到的消息,周貴妃在遭遇不測之後,昭和帝因痛失愛妃昏厥過去,由此可見在昭和帝的心裏,周貴妃的份量應當不輕;可是,若真是這樣,昭和帝爲什麽要将周貴妃送回周家,而且還将她的封号和
名字從皇族玉蝶上抹除。要知道,昭和帝此舉跟他表現出來的深愛周貴妃的行爲截然相反,将皇族中人從皇族玉蝶中抹除,這是隻有犯下大錯的罪人才會受到的懲戒;周貴妃入宮三年來幾乎從未犯錯過,而且還盛寵頗隆,眼下昭
和帝這麽做又是爲了什麽?
洛誠覺得,随着自己了解的越來越多,眼前的迷霧就越來越濃;而真相,也距離他越來越近。
想到接近那真相之後,自己可能要遭遇到的狀況,洛誠就攥緊了手中的鞋襪,他如今有妻有女,不是迫不得已自然是不會讓自己陷入不測之地。
……
翌日,在楚星月醒來後,就從春杏的口中得知了一個發生在昨夜的駭人聽聞的事。
在昨天晚上的後半夜,周府忽然闖入賊人,那賊人直沖周府當家人周高周大人而去,在重傷了周大人後,又借着夜色全身而退。
而被賊人重傷的周高在經過府中的大夫和太醫的搶救之後總算是僥幸保下一條性命,可是卻傷了男人的根,從今往後跟個廢人沒什麽區别。
聽着春杏将周府遇刺的事說的拍案叫絕,楚星月倒是來了興緻,道:“那兇徒倒是挺有意思,沒要了周高的性命,反而是傷了周高的子孫根;不知道的人還以爲這兇徒就是沖着閹周高而來的。”
聽了楚星月這麽說,春杏的眼睛立刻睜大,道:“小姐,你怎麽會知道?!”
看着情緒如此激動的春杏,楚星月倒是愣住了!
哈?她不過是随口胡說了一句,沒想到還真給她說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