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匍匐在地上,一口一口的往外吐着血,覺得自己身體裏的心肝肚肺都快要被這突然來的一腳給踹出來,腦海裏不斷地回放着之前所發生的事。
她根據洛柔的安排,端着素粥前來尋找自己喜歡的人,看見她臉色隐隐發白的躺在床上歇神,她努力了很久才按壓住自己想要快跑上去緊抱着她的沖動,端着素粥一步一步的朝着喜愛之人靠近。
并不是很大的房間裏,隻有三個人。除了她和身份高高在上的喜愛之人,就隻剩下一個小小的少年照顧在側。
她道明來意,恭敬地奉上食物,就在她以爲自己快要達成願望的時候,托盤中的湯碗就被人打落在地,跟着,飛來的一腳差點将她踹死在當場。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裏出了纰漏,竟然被這小小的少年洞察到自己的心思;看到少年燃燒着憤怒火焰的眼睛,她害怕的瑟瑟發抖,求救般的擡起眼,朝着楚星月看過去。
“王妃娘娘,奴家不是要害你,真的不是要害你,請王妃娘娘相信奴家。”
眼前的人兒對她來說,簡直就是生命中最明亮的那道光束,爲了她,她甚至能去死,她又怎麽可能會想要害她呢?可是,不待楚星月說出一句話,站在一邊快要被怒火燒炸的蕭睿淵卻是二話不說,将趴在窗台上打盹兒曬太陽的一隻肥貓抓來按在地上吃那素粥;就看不出片刻,那本是吃的津津有味的肥貓忽然渾身抽搐
,跟着就四腿一蹬猛咳幾口血後徹底一命嗚呼。
楚星月在蕭睿淵踢開姚娘的時候就知道這情況不對勁兒,當她親眼看見肥貓被姚娘奉上來的素粥活活毒死,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清冷的眸光陡然一變,淩厲的落在姚娘的身上。
至于姚娘,早就被眼前的狀況給吓傻了。
怎麽會這樣?爲什麽會這樣?這素粥裏明明摻雜了能讓人助興的藥物,那種藥,又怎麽可能會毒死人呢?
可是,就算她怎麽都不肯相信,可事實就擺在眼前,根本不容她辯解逃避。
蕭睿淵看着一張臉變的蒼白的姚娘,發出一身冷笑:“如今真相在前,你還有什麽話可說?還是說,你想再大呼冤枉,告訴我們這碗粥不是你備好的,是有人在利用你,而你什麽都不知道?”聽着蕭睿淵的冷聲譏諷,震驚之中的姚娘像是忽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朝着床上的楚星月跪行過去:“楚郎,你要相信奴家,這碗粥真不是奴家備着的,是有人交到奴家的手裏,告訴奴家,隻要将這碗粥
給楚郎你吃下,奴家就能達成心中所願。”
楚星月看着哭成淚人的姚娘,眉心微微皺起來,說句實話,她并不喜歡姚娘口中對自己的稱呼。當初自己女扮男裝不過是掩人耳目,讓自己行動起來更方便一點而已,她也沒想到自己的男裝會引來姚娘的喜愛;隻是上次,她明明已經當着姚娘道明了自己的真實身份,此刻又是女裝示人,姚娘這時候
還稱呼她楚郎,着實要她心中不喜。
楚星月深吸一口氣,剛準備向姚娘說幾句話,目光在對上姚娘灼熱的眼神時,立即像是被燙了似的,突然怔住,隐約間像是明白了什麽東西。
楚星月的沉默讓姚娘如至冰窟,她明明是想來探望自己喜愛之人,明明是想要争取努力一把,給自己拼一個美好幸福的未來;可是事情急轉直下,眨眼間她就成了殺人未遂的兇手,而且還被人當場抓獲。
這要從來沒經曆過這一切的姚娘不知該怎麽辦,一時間手足無措,隻能不斷地苦求,将楚星月視爲唯一能夠拯救自己的救世主。
可眼下,她的救世主卻隻是淡淡的看着她,不言也不語,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麽。蕭睿淵不願意讓姚娘再靠近楚星月一步,攔在姚娘面前,冷聲道:“還真是個不到黃河不死心的,居然真敢說這碗粥不是你自己備好的?姚娘,我從來都沒見過像你這樣吃裏扒外的人;你也不想想,當初,
是誰将你從這李府中救出去,又是誰給了你一席之地讓你生存;可你是怎麽報答你的恩人?居然呈上有毒的飯食,你的良心真是被狗吃了。”
面對着蕭睿淵的呵斥,姚娘隻能不斷地渴求着楚星月,在這一刻,身上所有的痛都被她抛到腦後,她隻想拼命得、努力的告訴自己喜歡的人,她根本就沒有害人之心。楚星月終于忍受不了姚娘的哭聲,當眸光擡起時,淩厲的眸色毫不客氣的落在跪在地上的姚娘身上,冷冷的開口:“姚娘,本王妃是淩王的妻子,以前女扮男裝是形勢所迫,以後,本王妃不想在聽到你喊我
楚郎,你可明白?”
終于等到了心愛之人的開口,可姚娘怎麽也沒想到,等來的卻是這樣一段話;當場就怔在原地,讷讷的、傻傻的看着楚星月,半天都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楚星月繼續道:“你說你自己的冤枉的,好,本王妃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說吧,這粥是誰交給你的?你将這粥呈給本王妃,又要做什麽?”
姚娘在這時候終于體會到真正的絕望是什麽滋味,她清楚的知道,剛才楚星月話中的拒絕是什麽意思。
她不讓她喊她楚郎,是因爲在她的心裏,她從來就沒有真正的看上過她,她說她是淩王妃,是淩王的妻子;在她的心中,除了淩王,剩下任何人都裝不下。
明白了真相的姚娘忘記了哭泣,隻是擡起頭看向面無表情的楚星月:“原來,奴家在你的心裏,還真的是一點位置都沒有,是不是?”
蕭睿淵年紀畢竟還小,并不懂得情愛是什麽,見姚娘在跟楚星月說别的事情,當場就有些急了,道:“你沒聽見嗎?王妃在問你,是誰讓你将這碗粥端來的?”說着,蕭睿淵就有扭頭看向楚星月:“王妃,或許這一切都是這女人欺騙推脫的說辭,咱們又何必相信她的話?這種吃裏扒外的東西根本不值得我們憐憫同情,要我說,直接告訴師父,讓師父一招解決了這
喂不熟的混蛋玩意兒。”
蕭睿淵的話楚星月也考慮過,隻是,她還是不相信姚娘會有這麽大的膽子敢謀害自己。
她很清楚,姚娘雖說有些糊塗,但膽子并不大,你要說她敢亂罵人她倒是相信,可要說她買來毒藥來謀害她,她是絕對不會輕易相信的。
這整件事情來看,姚娘很有可能成爲别人手中的利用工具,固然姚娘該受到責罰,可是真正的幕後兇手卻是最該死無恥的,她不能讓那種小人逍遙法外,必定要将她抓出來才是。
楚星月對蕭睿淵說道:“不急,咱們先聽她怎麽說,也許這裏面,還有我們不知的内情也不一定。”
聽見楚星月這般說,蕭睿淵總算是壓下心頭的戾氣,怒視着跪在地上像是失了魂兒的姚娘:“說,跟你一起合謀想要害死王妃的人是誰?”
姚娘擡起腫的像核桃一般的眼睛,她在楚星月的臉上看到了冷漠,甚至還有一絲厭棄;在心底極緻的疼痛中她終于明白了一個事實,那就是這輩子她都不可能守在她的身邊了。
而造成這一切的,除了她自己的愚蠢,還有那個口口聲聲說要爲她好的蛇蠍女人。姚娘忽然仰起頭咯咯咯的笑出了聲,她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經曆如此可怕的事,她隻是一個沒有身份、沒有地位,甚至連點威脅性都沒有的女人罷了,沒想到有一天她也會被卷進陰暗的陰謀之中,成爲
他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得不到心愛之人的心已經讓她可憐至極,現在,因爲那個人她還要承受被喜歡之人讨厭;難道在這些高高在上的人心裏,像她這樣的人就活該被利用,活該活的如此卑微嗎?
想着那個在背後将她一步一步推到今天的女人,姚娘純淨的心底,第一次生出恨意。
再擡頭看向楚星月時,她的表情上寫滿了報複:“王妃,将這碗粥交給奴家的,是洛柔姑娘。”
楚星月眉角一挑,心裏暗道:還真是她,看來這個女人是真的要自己找死了。
蕭睿淵倒是沒想到這裏面真有内情,而且還牽扯到了洛柔,雖說他并不清楚洛柔究竟是誰,但這個人想要傷害他在乎的人,他就不會原諒。
“你說,她爲什麽要讓你端有毒的食物給王妃?”
面對着蕭睿淵的問題,姚娘将癡戀的眼神落在楚星月的身上,但是在想起她剛剛對自己所說的那些話,她就将心裏的感情徹底壓下;她告訴自己,她已經讓她夠讨厭自己了,不能讓她更讨厭。姚娘朝着楚星月磕着頭,說:“當日,王妃在李府中救了奴家,奴家一直感恩王妃的救命之恩,就想着好好報答王妃;奴家自知身份不配伺候在王妃的身側,今日又聽說王妃徹夜照顧王爺十分疲憊,便覺得這是個好機會,或許能夠爲王妃分憂;這時,洛姑娘找到奴家,并送上素粥,說王妃辛勞一夜該好好吃些東西,奴家想争取一個表現的機會,就中了洛姑娘的圈套,将她手中的素粥端來給王妃享用;奴家
沒想到素粥中居然有毒,差點害了王妃。”
楚星月聽着姚娘的娓娓道來,她很清楚真相可能并不是她說的這些,可既然她有意隐瞞,她又何必拆穿;隻要知道,在這背後搗鬼的人是洛柔就行。楚星月看了眼蕭睿淵,“去将你師父叫來,再派個人去洛柔房中一趟,告訴她,本王妃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