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還有比你更可憐的人嗎?”
随着洛柔冰涼而又諷刺的聲音響起,另一個纖瘦的身影從陰影的角落裏走出來。
而那走出來的人兒身影蕭索,臉頰蒼白,一雙大大的眼睛裏布滿了傷痛和絕望,最後,在看向洛柔時,不知不覺慢慢的掉着眼淚。
而此人,正是被趙淩安排暫時歇腳在李府的姚娘。
看着姚娘滿臉是淚的模樣,洛柔的眼底滿是鄙夷:“你哭什麽,被人欺負成這樣,就知道哭嗎?被人玩弄成一個笑話,就知道偷偷地落淚嗎?真是個沒出息的。”
“奴家要有出息又能怎樣?她不是奴家的楚郎,她是淩王妃,她的身份尊貴無比,戲弄奴家、玩弄奴家、笑話奴家,都是奴家活該。”
洛柔說這話本是想激起姚娘的血性,可她怎麽也沒料到,這姚娘居然會是個爛泥,任憑她都把話說到這個程度依然扶不上牆。
看來,這是要逼着她不得不走最後一招棋了。
洛柔嘴角噙着冷笑,走到姚娘面前,“你就真的心甘?若我沒猜錯,她應該是你這輩子第一個喜歡上的人吧。”
姚娘不解的看向洛柔,含淚的眼睛裏依然帶着情義和隐忍:“喜歡她又如何,她心裏喜歡的那個人卻不是奴家;而且,奴家與她都是女子,在這個世上,哪有兩個女人走在一起的。”
說到這裏,姚娘就捂着悶痛不止的心口痛苦的跌坐在地上。
是啊,她與她同是女子,又怎麽可能相愛,她現在有這樣荒誕的想法已經是有違倫常,她和她,注定了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但是,明明心裏知道一切都已不可能,明明已經勸說自己要放下;但是,爲什麽她的心裏還是如此痛苦,爲什麽她還要執着的抓着念念不忘。腦海裏,不斷地浮現她裝扮成男子模樣的身姿,長這麽大,她第一次看見如此風流倜傥的俊俏男兒,看着她的眉眼,她覺得自己就像是陷進了一樣;就算是如今真相刺目驚心的擺在她的面前,她還是放不
下。
難道,她對她的喜愛,已經開始模糊了性别?哪怕知道她同是女兒身,也依然無法控制自己?
姚娘覺得自己此刻真的是痛苦極了,她蜷起雙腿,将滿臉是淚的臉埋在胳膊間,隐忍的哭泣聲,斷斷續續的溢出來。
看見這一幕,洛柔卻是難掩喜色;她當然是一眼就看出姚娘的真正心思,真沒想到,那個女人勾引男人是個高手,連引誘起純情的小姑娘來,也同樣讓人刮目相看。
恐怕連楚冰月自己都不知道,她的一次無意之舉,竟然會給自己招惹上這樣一個愛她愛的如癡如狂的女人吧。
果然,費盡心思安排了這麽多,都是值得的。
洛柔看着痛苦不已的姚娘,蹲下身,将手放在她瘦弱的肩膀上,不負先才言辭的激烈,而是溫聲說道:“是誰告訴你,在這個世上不允許兩個女人在一起的?”
突然聽到洛柔這話,姚娘顯然也是一驚,詫異的擡起頭,連臉上的淚都沒來得及擦拭:“你說什麽?”
洛柔主動掏出手帕替姚娘擦拭着眼淚,語氣要多溫和就有多溫和:“我說,你與淩王妃或許是有緣分的也不一定,你自小走南闖北的唱曲兒,當真沒有見過兩個女人在一起嗎?”
經由洛柔的提醒,姚娘混亂的腦子總算是恢複了一絲清明:“其實,也不是沒有見過;小的時候在勾欄院見過有些女子并不喜愛男人,就掩人耳目,找些自己能看得上的女子在一起歡好。”說到這裏,姚娘的眼睛都陡然睜大,吃驚的看着洛柔,“你是說,奴家也能同王妃那般?不可不可,這種事若是真的發生了,奴家會害了她的;女人與女人在一起,比男人與男人在一起更不爲世間所容,她
是身份尊貴的王妃,若是因爲奴家而毀了清譽,那她該怎麽辦?”
還真沒想到,這個姚娘還是個如此癡情的;隻是,對洛柔來說,她越癡情越好。洛柔将姚娘攙扶起來,看着她哭腫的眼睛,也不努力勸說她,而是語氣淡淡的說道:“你想要保全她,可是她呢?可曾真正想過要保護你?對她楚冰月來說,恐怕從頭至尾,你連她的眼都未真正入過吧。爲
了這樣一個人,你丢了自己的心,苦了自己的情,真的就不覺得委屈嗎?要我說,既然事情已經發展到了今天,你何不爲自己争取一把,也許,還能換得一個能夠守在她身邊的機會。”“至于她會不會因你而毀了清譽,其實這件事也用不着你來操心。她可是堂堂淩王妃,想要用手段堵住一些亂七八糟的嘴的本事還是有的;放心吧,你隻管想着想辦法和她永遠待在一處,至于剩下的那些麻
煩事,她自己就會處理好。”
姚娘被說的有些心動了,其實,如果有機會能夠留在心愛之人的身邊,她是哪裏都不願意去的。
隻是,她這麽做,真的不會害了她嗎?
姚娘猶豫的張了張嘴,看向洛柔:“她真的不會因奴家而受盡嗤笑嗎?她會不會覺得奴家給她帶來了麻煩,從此更加不喜奴家了?”洛柔笑着伸出手佛撫摩着姚娘細嫩的面皮,看着她那楚楚動人的模樣,溫柔的笑着:“你這麽做是爲了愛她,是喜歡她,就算她生氣也隻會是暫時的;畢竟在這個世上,有那個人會真正厭惡喜歡自己的人呢?等你抓到機會能夠留在楚冰月的身邊之後,再伏低做小、乖巧懂事,時間久了,慢慢她自然就會看你順眼;感情就是這樣培養出來的,日久生情便是這個道理。再說,你長的也不差,誰會面對一個小美
人還惡語相向的?”
聽了洛柔這麽說,姚娘的心算是徹底動起來了。不錯,她現在也不敢再求跟自己喜愛的人白頭到老、雙宿雙飛,她隻要能夠留在她的身邊,日日都能看見她,服侍着她,她就心滿意足了。至于什麽日久生情,她也是不敢奢望的,隻要心愛的人不攆走她
,她就安心了。
“隻是,奴家該怎麽做才能留下來?”
洛柔看着已經咬傷鈎的姚娘:“心動了?”姚娘擦掉眼角的淚,清涼的眸子裏帶着期望:“奴家知道,似她那樣的人是不會看上奴家的,隻是奴家現在離不開她,隻要能夠留在她的身邊,奴家就心滿意足;姑娘,奴家知道姑娘是菩薩心腸,看奴家愛
的癡苦這才幫助奴家,還請姑娘能夠好人做到底,幫一幫奴家,讓奴家能夠留在王妃娘娘的身邊吧;姑娘的大恩大德,奴家會畢生難忘的。”
說着,姚娘就跪在地上,朝着洛柔救磕了幾個頭,那用情至深的模樣,還真是一點都不參假。
至于洛柔,看着姚娘那癡傻的模樣,心裏發出一聲冷笑,可臉上卻是溫柔不變,再次将她扶起,還主動的牽上她的手。
“姚娘,你不必如此,你我能夠濟州城遇見,也算是有緣,幫你一把,也算是幫了我。”
姚娘呆傻的看着洛柔:“幫了你?奴家幫了姑娘什麽?”看着蠢的連自己都快看不下去的姚娘,洛柔維持着臉上的溫和不變:“我也有個心悅之人,隻可惜,現在那人被一個無恥賤婦霸占着,我與他雖能見到卻不能長相厮守;故而,看見心中有情之人就不免産生
共鳴,總覺得幫了你們,看着你們能夠得償所願、成雙成對,就好像自己也達成了心中願望,和心愛之人在一起似的。”
聽到洛柔這麽說,姚娘的眼神裏就露出對她的悲憫,先才還哭的不能自已的女人轉眼間居然開始安慰起洛柔來。
“姑娘是個心善之人,老天一點不會眼睜睜的看着姑娘孤苦伶仃的;姑娘請寬心,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和你的心愛之人在一起了。”
雖說洛柔編的這番話根本就是用來欺騙姚娘的,可是在看到姚娘用真摯的模樣告訴她,她也能達成所願的時候,洛柔卻是發自内心的笑了。
“承蒙姑娘吉言,我也相信,隻要我肯努力,就一定能得償所願。”說完,洛柔就朝着站在一邊的采柳看過去,主仆二人的目光相互對視上,皆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不可告人的陰謀和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