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月實在是好奇元楓爲何在眨眼間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本以爲他怒氣沖沖的将蕭睿淵帶走是又要對這個孩子怎麽樣,可現在看他這架勢,像是真心接納了蕭睿淵這個徒弟了。
他們二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讓元楓的态度轉變如此之大。
接下來,在楚星月不知道的兩柱香内,太平鎮附近的所有乞丐棚都遭受到了極爲慘烈的攻擊。
随着一曲悠揚的笛聲響起,無數條黑壓壓巨大的老鼠宛若訓練有素的軍隊一般沖進了乞丐棚,刹那間,棚内慘叫哀嚎聲一片,鮮血夾雜着血肉更是迸濺的四處都是。
相較于天福客棧中受到狸貓攻擊隻是身受重傷的馬賊兇徒,遭受到巨鼠攻擊的乞丐們幾乎無一人生還,哪怕是幼童婦女,都在不明不白的恐懼中嗚呼殒命。
事後,這件事驚動了官府人,當附近縣城派來調查此事的衙役将鎮内鎮外的詭異現象禀告上去,所聽所聞之人無不震驚詫異;要知道,如今正值大災之年,越是靠近濟州城,災民乞丐就越多。可是,唯有太平鎮的乞丐一夜之間如遭受懲罰般各個失去性命,死狀極爲凄慘,而據調查此事的衙役彙報,聚集在乞丐棚中的乞丐身上皆有被動物噬咬的牙齒印,而在屍體附近,不時地還有巨大的老鼠竄
進竄出。
後來,這件事就被傳的越來越玄妙,有一種說法更是在此刻被傳揚的塵硝直上。
說是這群乞丐中有人得罪了鎮外土地廟中的某個暫時歇腳的神仙娘娘,娘娘降罪,設下術法,這才讓這群乞丐皆被巨鼠噬咬斷命。不過,說來也神奇,自這件詭異靈奇的事情發生之後,太平鎮在接下來的數百年之内都再無一個乞丐出現,而被衆人遺忘了的鎮外土地廟,也被鎮中的某個善人出資修築,從此以後,廟中香火鼎盛,前來
供奉的善男信女更是絡繹不絕。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
楚星月和蕭睿淵遠遠地等候在土地廟中,在兩柱香不到的時間就看見元楓一路踏着冰涼的夜色朝着他們緩緩走來。一身竹青色的長衫穿在他略顯清瘦的身上,更顯得如山林間傲骨铮铮的翠竹,甯折不彎,清雅出塵的氣質幾乎要人過目難忘,可就是這樣一個滿身書卷氣,一身傲然風的家夥,可骨子裏卻是個又幼稚又暴
躁的家夥。看他手中持握的玉笛,不難猜出他去什麽了,隻要一想到他風情淡然的吹奏着玉笛就能操控萬獸爲他所用,楚星月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深深覺得這小子絕對是個危險的人物,好在他夠聽她的話,不然有
他這樣一個對手,恐怕在夢裏都不安生吧。看見元楓回來,蕭睿淵就小跑上前,跪在他面前就又結結實實的磕了幾個頭,聲音朗朗,滿目堅定:“師父,您的大恩大德徒兒今生沒齒難忘,徒兒在此發誓,一生都會孝敬師父,絕對不會做出讓師父不喜
反感之事,更不會有辱師門。”
身上殺氣還未褪盡的元楓居高臨下的看着跪在面前的小子,冷哼一聲,道:“聽你這語氣若是爲師今晚沒幫你做這些事,你以後還敢不孝敬爲師?”
楚星月前一秒還在爲元楓出塵的風華所折服,後一秒在聽到他這不講理的言辭後差點翻出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這輩子真沒見過比他還要不講理幼稚的家夥,爲難一個孩子有意思嗎?
剛想到這裏,楚星月就愣了一下。
不,确切的說她見過一個能跟元楓不相上下的,那家夥的幼稚勁兒發作起來,簡直比元楓還要厲害。想到那個人,楚星月就忍不住心底一痛,不知不覺間就扭頭朝着太平鎮的方向看過去;想着,這個時候他應該已經到了天福客棧了,不知到了那裏,看到滿眼的狼藉,他會是什麽表情,看見不見蹤迹的她
,他會是什麽心情?
或許他什麽心情都沒有吧,畢竟,在這世上真正能讓他上心的女人隻有洛瑤;她可清楚地記得,當日他從天牢中走出來後,當着她的面就噴了一口血,昏迷期間還拉着她的手輕輕地喊着洛瑤的名字。
對一個男人來說,該是有多深愛,才能做到連在昏睡中都念念不忘、默默呓語。
不過,這一切對她來說都過去了,從今往後,她再也不是他的淩王妃楚冰月,而是以真正楚星月的身份活下去。
元楓在跟蕭睿淵說了幾句話後就注意到楚星月意興闌珊的表情,大緻猜出她的心裏在想着誰,便也不上前打擾,而是指了蕭睿淵守在她身邊,自己再次走進廟中,處理蕭如雪的身後事。他已經從蕭睿淵的口中得知蕭如雪的身後事該如何處理,其實他很能理解少主爲何會做出這樣的決定,當他在親眼看見蕭如雪的屍身後都忍不住連聲歎息,如果讓睿淵看見他姐姐身體的慘狀,那個孩子恐
怕會一輩子留下陰影吧。
燒了就燒了,最起碼,是幹幹淨淨的離開了。
當土地廟的後院生起冉冉烈火,蕭睿淵哭倒在楚星月的懷裏。元楓難得沒有再阻止他,而是任由他放肆的大哭着;哭吧,大聲的哭出來吧,最好是将這輩子所有的眼淚都在這一刻哭完,然後,擦幹淨臉上的淚水,挺起胸膛,從此做一個說一不二、有勇有謀的好男兒
。
就在楚星月三人在土地廟中解決着蕭如雪的身後事時,有三隊人馬從太平鎮中飛奔出來,朝着不同的方向領着相同的命令去尋找他們王爺心心念念的人。
隻是,偏偏就有如此巧合的事,三隊人馬分别朝着東、西、南三個方向尋找,唯獨沒有朝着北邊而去,而此刻的楚星月卻偏偏是在偏北方向。
宛若命運般的擦肩而過,從此就是天涯分别。
……
數日後,濟州城内
一場大災的降臨,将這座昔日繁華的城池蒙上了蕭條蒼涼的景色。
昔日繁華的街道雖依然平整寬闊,但卻再無擁擠的人群流動,街道兩邊大部分商戶都緊閉房門,反而是有大量的貓狗不斷地蹿上長街,圍繞在偶爾走過的行人腿邊,喵喵嗚嗚的叫着,好不可憐。
看到這一幕,一個身着白色錦衫的少年從一個敞開門做生意的客棧中跑出來,手中拿着兩個肉包子,遞給了一隻餓的連路都快要走不穩的貓兒。
聞到肉包的香味兒,頓時從四面湧來了不下數十隻貓狗,各個都圍着少年喵嗚汪汪的叫喚起來。
而少年想必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立刻就有些手足無措,高高的舉起還剩下來的一個肉包,不知該丢給誰。恰在這時,一個身着粗布麻衫的老婦經過,看見這一幕,忍不住碎碎念了一句:“真是糟蹋糧食啊,在這人都吃不飽的大災之年,居然還有心思喂這些貓貓狗狗?用不了多久,恐怕這些貓狗都要成爲我們這
些災民的腹中食物了。”
聽到老婦這麽說,少年一張極爲漂亮白皙的臉就紅了起來。一個身着竹青色長衫的男子也随着從客棧中走出來,來到少年面前,不聽少年開口解釋,就先伸出手指,敲了下他的腦袋,訓斥道:“還想着你突然拿着包子出來做什麽,原來你還有心情喂這些小東西,還
不快跟我進去。”
少年被訓斥,也不敢多言,隻是睜着一雙很漂亮的眼睛委屈的看了一眼青年男子,像個小尾巴似的綴在男子的身後,亦步亦趨的跟着。
等走進了客棧中,他們來到最靠裏面的一張方桌前,桌前已經坐了一個藍衣打扮的少年公子。
隻是這位公子的相貌要更加出彩一些,唇紅齒白,明眸顧盼,仔細看過去,竟有些男生女相之感,讓人見之難忘。
原來,這三人正是楚星月一行。
而楚星月爲了方便出行,在來到濟州城後就找了一間成衣鋪子,将自己打扮成風度翩翩的少年公子,把洗漱幹淨的蕭睿淵扮成了白衣加身的小小少俠。
隻可惜,他這少俠身上的富貴勁兒太重,掃了一圈看上去倒不像是個小俠士,反而像是個矜貴小公子哥兒。
小公子哥兒就小公子哥兒吧,反正他真正的身份隻會更加尊貴。
楚星月看二人回來,蕭睿淵眼帶委屈,就曉得他又被元楓收拾了。
相處的久了她也看出來了,元楓雖然嘴上對蕭睿淵十分嚴苛,可心裏還是很疼愛這個孩子的,正所謂打一棒子再給一顆甜棗吃,正是此刻元楓對蕭睿淵的态度。
“一早就聽說濟州城的災情十分嚴重,可沒想到真的來到這裏後才發現,路上聽到的那些話簡直就是九牛一毛;看看這城中幾近荒蕪的樣子,誰還敢相信這裏曾居住着數萬人。”
聽到楚星月的話,前來爲他們添酒的店小二也忍不住多了句嘴,“一看這位公子就是個富貴之人,自然不曉得這窮苦之人沒錢沒糧的慘況。”“唉!今年年初濟州城遭災,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城中的人就走了大半,就連我們百年老店昌隆客棧也快要維持不下去了,前幾日掌櫃的還說,在這樣下去,我們這百年的招牌也要關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