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對趙淩來說并不夠。
他雖然根據無塵的提示得知了月兒是通過什麽方式打開的天眼,但她說錯自己的名字又該如何解釋?
再回憶起她重傷醒來後的種種與從前不同的行爲舉止,趙淩第一次生出了濃烈的奇怪感。
以前,他以爲她的性格之所以大變是因爲她突逢生死變故所以才會變成這樣,可現在細想,處處充滿了可疑。
一個人就算是遭逢再大的變故也不可能讓性格變的跟過去再無一點相似,甚至連口味和習慣都跟着大變了樣。
趙淩心裏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不斷地惱恨自己以前對楚星月的關心實在是太少,連她這麽多明顯的變化都不仔細的放在心上。
“大師,本王有個問題想要請教。”
看着虛心求教的趙淩,無塵點了點頭,道:“王爺盡管開口。”
“本王好奇,是不是天定一族的人天賦得來之後,性格也會改變很多?”
無塵鎖眉思考了片刻,道:“這個我倒是沒聽說過,王爺這麽問可是因爲王妃的緣故?”
“不錯,月兒的性格前後差異太大,以前本王沒有留意,也不覺得怎麽,可如今再細想,卻處處奇怪,充滿了疑點。”
無塵附和般的點了點頭,道,“看來,王爺的這個問題,也隻有王妃能夠解答了。”
想到楚星月,趙淩的心口就又跟着一痛,看向身邊雲霄,命令道,“點齊我們的人,不遺餘力,定要爲本王将王妃找回來。”
“是。”
……
元楓帶着楚星月和蕭睿淵一路朝着東北方向走,不出一個時辰的時間就走出了太平鎮。
再回頭看向被大火燒的通紅的半面夜空,竟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元楓看了眼神色略帶沉思的楚星月,問:“少主在想什麽?”楚星月将目光從那被大火烤的紅彤彤的夜空上收回來,一步一步的朝前慢慢走着,說:“我在想對别人來說隻是短短的幾個月,可對我來講卻是如經曆了兩次生命似的,淩王府的生活花團錦簇,如今我卻是
行走在漫無人迹的夜色小路上,如果不是看見我穿的這身上等的雪緞雲綢,還真會以爲現在是在做夢。”
“少主,屬下知道要辛苦少主了,但屬下一定會竭盡全力,盡量不讓少主吃苦。”
看着忠心一片的元楓,楚星月就知道他誤會了自己話中的意思,這小子,不會以爲她是吃不得苦的小嬌娥了吧。
不過,他誤會就讓他誤會吧,她總不能向他解釋,她真正想要表達的意思是,自己是穿越過來的人,現在她正在經曆的人生跟她過去的人生實在是太南轅北轍了。
楚星月輕笑了一下看向元楓,順着他的話,道:“你不用擔心我,我隻是一時感慨而已。”
二人繼續往前走了一會兒,一直小心跟在他們身後的腳步聲卻沒有追上來。
楚星月好奇蕭睿淵這小尾巴怎麽不黏上來了,本想等等他,回頭一看,卻發現這個孩子卻是眼眶發紅的盯着不遠處的一個黑黢黢的地方,緊抿着薄唇,雙手也因爲用盡全力的克制而微微顫抖。
這樣的蕭睿淵倒是讓楚星月好奇起來,走近了一步,伸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喚他:“睿淵,你怎麽了?”
蕭睿淵害怕楚星月看見他的眼淚不喜,趕緊伸出手胡亂用袖子抹了下臉,他身上穿的這身衣服實在不是什麽好料子,輕輕地在臉上劃拉那麽一下,居然就将他白皙的面容給搓紅了。
看着蕭睿淵洋裝堅強的模樣楚星月就覺得心疼,心裏隐隐打了主意要對這個孩子多照顧幾分。楚星月溫柔的摸了下蕭睿淵的腦袋,替他梳理了一下亂糟糟的頭發,繼續道:“若是春杏跟來就好了,那小妮子雖說是個唠叨鬼,可手藝卻是相當不錯,有她在可以爲你做兩身幹淨柔軟的衣服;我是一個不
識五谷針線的,不太會照顧人,現在也隻能委屈你,等到下個有人煙的鎮子再好好給你買一套衣服穿了。”
蕭睿淵聽到楚星月說出這樣的話,立刻受寵若驚般的不斷搖着頭,同時悄悄地看了眼臉色不太好看的元楓,師父一定是在責怪他太嬌氣,讓少主擔心了。
“少主,我不礙事的,這身衣服我已經穿習慣了,并沒什麽不妥;你看,除了補丁落的多了點,但還是挺幹淨的,不是嗎?”
說着蕭睿淵就朝着楚星月展開了雙臂,極力的表現着自己身上的這身補丁摞補丁的乞丐服。
自從跟了楚星月之後,這小家夥就機靈的學着元楓的樣子稱呼楚星月少主,也是,現在她都離開趙淩了,還算什麽淩王妃。
隻是,蕭睿淵的堅強落在楚星月的眼睛裏卻是滿滿的心疼,這個還不滿十歲的孩子,若是擱在現代社會,定是被家人千嬌百寵着的。
其實,若是楚星月的猜測沒錯的話,蕭睿淵以前也生活的富貴逼人,隻可惜,一夕之間,什麽都變了。“睿淵,我既然答應将你帶在身邊,就會将你看爲家人般對待,面對我,你不必事事小心謹慎,我們隻要輕松相處就好;我想對你好也不是出于什麽目的,你既然選擇跟随在我們的身邊,就要全身心的相信
我們,明白嗎?”
蕭睿淵紮着一雙聰明伶俐的眼睛看着楚星月,心裏猜測着,少主是發現他的忐忑不安了,所以才會說出這樣的話嗎?
蕭睿淵的眼睛就再次紅起來,不去看元楓的臉色,而是悄悄湊近到楚星月的面前,聲音小的像貓兒一般,道,“少主,睿淵可以求你一件事嗎?”
看着這個孩子像是鼓足了全部的勇氣才說出這句話,楚星月自然會答應。
可還不待楚星月一口應下,就聽見元楓冷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睿淵,你别得寸進尺,你難道不知道我們現在的情況嗎?别做一些無中生有的事。”
聽到元楓的訓斥,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話的蕭睿淵立刻又垂下頭,黑亮的眼睛裏明顯帶着鈍痛和隐忍。
看見這一幕,楚星月第一個站出來不依,生氣的瞪了眼元楓,道,“你沖一個孩子這麽嚴厲做什麽?你沒看見他都被你吓壞了嗎?”
聽到楚星月這話,元楓差點把眼睛給郁悶歪了。
他才沒看見這臭小子被他吓壞了,他隻看見這臭小子現在找了一座靠山,利用自己出色漂亮的皮相和扮出來的可憐模樣正在不斷地博取着少主的同情。
少主實在是太天真仁善,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被這小子給蒙騙住。
蕭睿淵生怕楚星月将師父訓斥的狠了,師父更加不喜歡他,趕緊伸出手拽住楚星月的衣袖,忍不住的爲元楓求情,“少主,我沒事的,師父也是爲了教育我,我該虛心受教才是。”
“什麽虛心受教,這家夥擺明了就是防備心太重,連一個孩子都不放過;元楓我告訴你,我理解你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心情,但是你若永遠都這樣,活該這輩子孤獨終老,永遠不得解脫。”
說完,楚星月就扶着蕭睿淵的肩膀,鼓勵般的看着他,道:“說,你要求我什麽事?我什麽都答應你。”
說到最後一句,楚星月有意将聲音提高,就是讓元楓這小子好好地聽清楚。
果然,元楓聽到這話,更是郁悶的不行,耷拉着倆肩膀,活似一條被主人嫌棄的拉布拉多犬。
蕭睿淵猶猶豫豫的擡起頭,先看了一眼臉色郁悶的元楓,才稍稍再生出了一點底氣,向楚星月開口,指向先才他看的不遠處的黑黢黢的方向。
“不瞞少主,在今晚之前,我一直和姐姐生活在那個土地廟裏,姐姐爲了不成爲我的累贅,今夜趁我不備,投井自殺了。”
看着說到這裏又眼眶發紅的蕭睿淵,楚星月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來。“我年紀太小,沒有太大的力氣将沉入井底的姐姐撈出來;雖說姐姐以前對我說過,人的這副皮囊也沒什麽好金貴的,沒了也就沒了;可是,姐姐是我這輩子僅剩下的唯一的親人,我不想讓她一個人泡在冷
冰冰地井水中。”
說到這裏,蕭睿淵撲通一聲跪在楚星月面前,擡起含淚的眸子懇求的看向她:“少主,睿淵可以求你幫我想想辦法,将姐姐的屍首撈上來嗎?”
“我隻要将姐姐撈上來,用一張席子将她裹了,讓她真正的入土爲安便心滿意足。”說完,蕭睿淵就朝着楚星月磕起頭來。看着如此讓人心疼的蕭睿淵,楚星月覺得自己的眼淚都快掉下來,可還不待她伸手将他瘦小的身子扶起來,身邊就刮過一陣風,跟着便看見本是站在她身後的元楓忽然出現在她面前,先她一步伸出手,将
跪在地上不起的蕭睿淵扶了起來。
蕭睿淵詫異的看向元楓,黑亮的眼睛裏感情直接而真摯。元楓别過頭,輕輕地咳嗽一聲,道,“這有什麽好求人的,安葬自己的親人本是天經地義,你若是丢下你的姐姐不管不顧,我反而還後悔收下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徒弟;走,我幫你将姐姐撈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