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二人真正成爲夫妻之後,幾乎每天都會在一起用晚膳,有的時候哪怕他再忙,也會抽空回來陪着她吃一頓,可是像今天這樣,連一聲照顧也沒打,還遲遲不見人影的情況卻是從來沒發生過。
春杏就算是再遲鈍,也能看出此刻楚星月臉上的失望,眼神再次不甘的朝着房門口的方向望了望,見那個遲遲未出現的人影還沒到,這才猶豫的往楚星月面前湊了湊。
寬慰般的開口,說,“近日來王爺總是很忙的,許是今天剛來這裏,有大堆的事情需要處理,這才沒時間陪小姐你一起來用膳。”
說着,春杏就将楚星月愛吃的清淡飯菜送到她面前,道:“這些飯菜都是王爺差人仔細做來給小姐你用的,小姐快嘗嘗,可還爽口?”
楚星月聽着春杏的話拿起面前的銀筷,剛準備夾起眼前的飯菜,卻是又擡頭看向春杏,下巴朝着面前的小凳子上示意了一下,“既然趙淩沒來,那就由你來陪我一起用膳吧。”
春杏知道自己得小姐的疼愛,可卻從來沒敢想過要跟主子一起坐在一起用膳。
當場就被吓的往後倒退了兩步,連忙擺着手,道:“小姐這可使不得,奴婢是奴才,萬萬不能同小姐你一桌用膳的。”
“我說使得就使得。”
楚星月看春杏連連向自己搖着頭,幹脆放下手中的筷子,道,“好,既然你不願意陪着我,那我就不吃了,餓死算了。”
楚星月知道自己這麽做是在爲難春杏,而且還十分的稚氣;可是想到從今夜之後她與春杏之間的主仆情誼就要盡了,她就十分舍不得這個伶俐忠心的小丫頭。
再想起她們主仆一場連一頓飯都沒一起吃過,難免會有些遺憾,這才一時興起,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春杏作難的看着當真放下碗筷不肯再動一下的小姐,真覺得今天的小姐還真是十分的奇怪,言談舉止跟以往實在是相差太多。再回頭看了看緊閉的房門,确定王爺真不會回來後,她才小心翼翼的湊近到飯桌前,垂着頭坐下後,像是怕被人搶走了眼前的碗筷似的,動作飛快的扒拉着碗裏的米飯,卻是連伸筷子夾菜的動作都不敢做
。
楚星月看着春杏這般動作就知道這小丫頭的心裏在想什麽,一定是想着快些将碗裏的米飯吃完就算是交差了。
楚星月拿起筷子就爲春杏揀起一塊魚肉送到她的碗裏,輕聲細語:“你慢些吃,别噎着。”
春杏看着碗裏白嫩的魚肉,塞滿米飯的嘴巴鼓的就像一隻正在生氣的河豚,眨着圓圓的眼睛看向楚星月,“小姐,你真沒什麽事在瞞着奴婢嗎?”
楚星月倒是沒想到這丫頭會這樣問,神情微微一怔,跟着轉而微笑,“我能瞞着你什麽,瞧你年紀不大,疑心倒是挺重。”
春杏趕緊放下碗筷,快速的咀嚼着口中的米飯,在伸着脖子将口中的飯食吞下去後,解釋道,“小姐誤會奴婢了,不是奴婢疑心重,而是小姐這般模樣,到時讓奴婢想到了夫人。”
“我娘?她怎麽了?”春杏低下頭,臉上露出明顯的哀傷,“奴婢比小姐年長幾歲,雖夫人的印象自然比小姐來的深刻,再加上奴婢自小就受夫人大恩,更是不敢相忘她的一舉一動,一眉一眼;奴婢記得,夫人在去世之前,有段
時間行爲也十分古怪,夫人是個清冷的性格,平常時間并不是很愛說話,明明是那樣美麗的一個人,也經常不愛笑,常常一個人待在小樓中,一待就是整整一天,誰也不見。”“可那段時間,夫人很奇怪;她不僅再不踏進小樓一步不說,還經常出入侯爺的書房和練功房,要知道那兩個地方,夫人以前是最不喜歡去的;而且夫人還時常叮囑照顧世子爺和照顧小姐你的下人們,務必
要小心的照顧好你們,甚至還将你們的喜好和習慣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給我們聽,生怕我們忘了似的。”
“就這樣過了不久,夫人就去了,奴婢那時候曾聽侯爺說過一句話也覺得十分奇怪,侯爺說,他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天,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麽快。”
楚星月看着春杏不似說假話的眼睛,神情卻是嚴肅起來。
楚冰月的生母是生病去世的,而且聽說還是惡疾,病情來的十分快,幾乎是在短短的幾日就香消玉殒。
可是,根據春杏剛才是說法,她怎麽覺得楚冰月的生母像是早就知道自己要走似的,如她一般,在向每一個人做臨别時的告别呢?
楚星月擰了擰眉心,直覺告訴她楚冰月生母的死因似乎并沒有那麽簡單,再加上她是天定一族的人,而且還成功的誕下了她這個天定一族的下任族長,這樣的人又怎麽可能會被簡單的病魔奪去了性命呢?
“小姐,你在想什麽?”
楚星月看向春杏,淡淡一笑,“我在想青州的事,将來如果有機會,真想去一趟青州,看看那裏的好山好水和千裏牧場。”提到青州,春杏的臉上也露出了對家鄉的思念與向往,“嗯,奴婢陪着小姐一起去,到那時,世子爺一定會騎着他的踏雪寶駒來迎接我們,小姐還記得踏雪嗎?世子爺太奇怪了,踏雪明明是一匹黑馬,世子
爺卻給它起了個名字叫踏雪,還記得那個時候,小姐因爲這件事笑了世子爺好久。”
看着春杏臉上燦爛的笑容,楚星月沉重的心情也跟着被感染。
好像真的去過青州一般,和那裏自己的親人們曾有過一段最溫馨難忘的生活。
……
就在楚星月和春杏一邊用着晚膳一邊聊着青州的時候,天福客棧随着暮色的降臨早已被淩王府的精衛重重保護起來。
趙淩親自指揮坐鎮,身着玄色勁裝手持長劍領着被緊急調來的部分京畿大營的軍士們出現在太平鎮前的牌樓處。
聽着越來越近的馬蹄聲,感受着來自于大地的震顫,趙淩微微淺眯的眸子慢慢睜開,那是一雙裹着冷冽殺氣的眸子,就像是草原上的雄獅,被人放開了鎖鏈,貪婪着鮮血的味道。
趙淩叫來守在身邊的雲霄,道:“回天福客棧守在王妃的身邊,記住,沒本王的命令,不可離開王妃半步,務必要保護好她的生命安全。”看到王爺到這種時候還在記挂着王妃的生命安全,雲霄第一次在趙淩面前忤逆了命令,面帶不忿,脫口而出道,“屬下是王爺的貼身侍衛,又不是王妃的,再說了,王爺已經調集了大批的精衛守在客棧附近
,哪裏此刻被保護的宛若鐵桶,屬下就算是去了也頂不上用,屬下要留在王爺的身邊,保護王爺的安全。”
趙淩聽到雲霄的話,扭頭就冷冷的看着他,“你在将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雲霄立刻就被趙淩身上的氣勢鎮住,他怎麽敢再說一遍。
但,倔強的他還是在低着頭的時候嘟囔了一句:“這些人宛若是煊王派來的,又怎麽可能會傷害王妃?!”
趙淩自然是聽到了雲霄的嘟囔,冷哼一聲,直接道,“今晚過後,本王會給薛亮親自去一封信,讓你去找他,要他好好調教調教你這忤逆主子的毛病。”
一聽王爺要将自己送走,雲霄這下怕了,趕緊雙手抱拳向趙淩行禮,“屬下這就回天福客棧,哪怕是拼了性命,也會保護王爺安全。”
說完,不等趙淩再講什麽,雲霄就像一隻夜色中的蒼鷹般,眨眼間就消失在了夜幕中。
看着雲霄消失不見的身影,趙淩冷嗤道,“算你小子聰明,逃的倒挺快。”
說完,趙淩就叫來身邊的一名精衛,道,“按照原計劃進行。”
精衛領命,輕吹一聲口哨守在牌樓前的軍士們就借着夜色驟然消失。
眨眼之間,先前還在牌樓前列開的隊伍就消失不見,空氣中的霧色越來越重,如白練一般徜徜徉徉的漂浮在半空中。
夜色,靜的可怕,偶爾間能夠聽見叫不上名字的鳥兒振動着翅膀發出特殊的叫聲從夜色中飛過。
當馬賊打扮的兇徒來到鎮子口的時候,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也讓他們鍛煉出了察覺危險的警惕性。
騎着馬兒行在最前面的領頭人在來到牌樓下時,敏銳的感覺到空氣中的味道有些不一樣,立刻伸出手叫停了跟在身後的同夥,一雙帶着刀疤的眼睛警惕的張望着四處,好像要将這濃重的夜色看穿了一樣。跟随在領頭人身邊的一名同夥看出領頭人的緊張,立刻催馬上前,臉上帶着輕敵之色,“老大,你這麽怎麽了?自從接了這門生意之後你就一直這樣疑神疑鬼,眼見着今天晚上就要大幹一場,你怎麽又露出
這幅模樣;别讓兄弟們看見,會笑話的。”
“你懂什麽!”領頭人挂着刀疤的眼睛閃爍着兇狠之色,“咱們要對付的人可不是一般人,要知道,這可是一錘子的買賣,若是不成功,咱們今晚就會死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