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淩道,“本王不是要你将當初抓到的幾個作亂之人交出來了嗎,今日午時,在菜市口,韓大人就會知道本王的辦法。”
菜市口?
韓放當然清楚那個地方是用來做什麽的,難道,淩王是要将那四個刁民斬首?
想到淩王向來的行事作風,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再加上淩王作爲赈災欽差,擁有先斬後奏之權,殺幾個敢作亂的人,他這個嶽州知府也無權幹涉過問。
韓放沖着趙淩福了福禮,算是表達了自己的态度。
趙淩最是欣賞向韓放這種懂得自己要做什麽的人,欣賞的眼神未從他的身上移開,繼續道,“不過有件事,還是需要韓大人能夠幫忙。”
“王爺盡管吩咐。”
“還請大人立即張榜,告知城中百姓今日午時在菜市口将要發生的事,再有,派遣衙役前往城北,最好是将城北的災民全部都聚到菜市口來。”
“王爺這是要……”
趙淩淩厲的目光一閃,道,“本王是要殺一儆百,警告那些敢蠢蠢欲動和包藏禍心之輩,敢在我趙淩的眼皮底下作案,下場絕對不會太好。”
看着淩王帶着殺氣的眼神,韓放下意識的就縮了下腦袋,暗歎這不愧是從戰場上走下來的人,光是一個眼神都能讓人驚的坐立不安。
真不知到了午時,這淩王殿下還要做出什麽事來。
這時,門外的小厮弓着腰身快步走了進來,臉上帶着可以看見的喜色,跪在趙淩面前,“王爺,王妃醒了。”
聽到楚星月醒來,趙淩幾乎是連跟韓放打招呼的時間都沒有,拔腿就朝着門外奔去。
看着腳底生風的淩王眨眼間就消失在眼前,韓放讷讷的張了張嘴,最後,臉上露出一抹無奈的笑痕。
都說這自古以來英雄難過美人關,沒想到這句話同樣在淩王殿下身上也管用。
……
後院卧房中
楚星月剛剛醒來就看見雲霄和春杏兩個大腦袋湊到自己眼前,一個眼冒喜色,一個目藏淚光,着實讓她吓了一跳。
楚星月微微動了下身子,肩膀上的鈍痛立刻就襲遍全身,當場就讓她出了一頭的冷汗,忍不住發出一聲倒吸涼氣的‘嘶’聲。
春杏看見,忙伸出手扶住亂動的楚星月,語氣中難得帶了幾分犯上的責備,“小姐,你就消停點兒吧,剛醒來就亂動,若是再扯傷了傷口,奴婢的這條命可就真的要被你給吓沒了。”
看向春杏擔心的眼神,楚星月扯了扯嘴角向她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她當然知道自己這一傷驚吓了多少人,隻是不知她這一傷之後,那些無辜的災民怎麽樣了?
楚星月趕緊要春杏爲她端了一杯溫水潤了潤口後,就拖着綿軟嘶啞的嗓音問站在床邊的雲霄,“兇徒可抓到了?你沒怒火中燒,牽連無辜人吧。”
看着楚星月憂慮懷疑的眼神,雲霄愧疚的低下了頭。
一方面是因爲自己沒有保護好王妃,有些無顔面對楚星月,還有另一方面則是暗暗嘀咕着,他不曉得自己在王妃的心目中該是有多兇殘暴虐,才會讓王妃一醒過來,就開口問他是否有造成殺戮。
雲霄不敢讓楚星月久等憂心,立刻就據實回禀,“王妃請放心,兇徒屬下已經抓住了,而前來驿館的百名災民,也在被仔細核查過後,沒有可疑,已經被王爺剛才下令放回去了。”
楚星月聽到這話,也總算是安心了不少,但,心裏的那口氣還沒徹底喘下去,就被雲霄口中的話吸引住。
“你說,趙淩回來了?”
“不錯,王爺昨夜就趕回來了,剛才屬下已經要人去通知王爺,想必過會兒王爺就會回來看望王妃。”
楚星月睜圓了眼睛,眼睛裏沒有驚喜,反而是像是做了壞事的孩童将要面對大人時的緊張。
隻見她一時心裏沒了主意,沖着雲霄就喊道,“誰讓你通知趙淩的,這個時候讓他來見我,我豈不是要倒大黴?不行,我要趕緊躲起來,不能在這個時候見到他。”
說着,楚星月就撩開被子欲要下床,這她動作一動,立刻就扯動了肩膀上的傷,當場就疼的她再次哼哼了數聲,連身子都忍不住哆嗦起來。
春杏和雲霄看見她這樣,都驚呼着上前阻止,生怕這小祖宗再把自己給折騰個好歹來。
“剛一醒過來就開始折騰,你這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是不是?”
一聲帶着震怒的聲音從房門外傳來,跟着,就看見身着玄色錦服的趙淩從外面跨步進來,一張俊美的臉上帶着一層寒氣。
看見這樣的趙淩,楚星月就不住的暗暗叫苦。
此刻,也不敢再折騰,拉了被子就蓋在頭上,學着那埋在沙地裏的鴕鳥,模樣要多蠢笨就有多蠢笨。
雲霄和春杏看見這一幕皆是無語,見王爺寒着一張臉走進來,也不敢在房中多留,紛紛告了聲退,就走出了房間;将偌大的卧房讓給眼前的兩位主子。
待房中多餘人都退下,趙淩這才邁步走到床前,坐到床沿上,輕輕地去拉蓋在楚星月臉上的被子。
可這丫頭像是早就知道自己犯了大錯不敢面對生氣的趙淩,抓着被子就是不肯放開;趙淩擔心自己用了力會讓本就身體虛弱的她受傷,就慢慢放開手。
對她說,“你要這樣面對本王多久?跟個孩子似的,真的以爲用被子把自己蓋着就能沒事了?快揭開,也不怕把自己悶壞了。”
楚星月當然知道她現在這樣子有多蠢,可是,她是真的害怕他生氣嘛。
明明知道他有多緊張她,明明曉得他是多不願意看見她受傷,可是她就是愛出各種各樣的意外,倒黴體制連她都佩服自己。
捂在被子裏的楚星月甕聲甕氣的對外面的趙淩道,“想要我出來也可以,夫君答應我不生氣了,我就出來,可好?”
哎喲喂?!這是都會跟他讨價還價了?
趙淩本就帶着寒氣的臉色更冷了幾分,也不跟她廢話,直接加重了語氣,對她說了兩個字,“揭開!”
話音一落,楚星月似被電打了一般,一下就将蓋在自己臉上的被子給撩開,這速度,連趙淩自己都差點被逗樂。
果然,女人就是不能太給慣着,有的時候就是要好好收拾她,她才會知道害怕。
楚星月看着趙淩難看的臉色,眼神似受傷的兔子一樣,期期艾艾的看着他,聲音糯糯的喊他:“夫君。”
趙淩當然曉得她做出這副态度是爲了讓自己心軟,可是,在面對她的生命安危時,他向來不會太順着她,哪怕是她露出這副快要哭了的可憐表情,他也會逼着自己硬起心腸。
“可知道自己錯了?”
楚星月不敢在這個時候忤逆趙淩,隻能乖乖地點了點頭,回道,“月兒知道錯了。”
“錯在何處?”
若是以前趙淩敢用這樣的态度對她聽話,楚星月早就炸毛了,但奈何這次的确是她沒有仔細照顧自己,這才讓壞人着了道兒。
自己做錯事在先,她不得不低這個頭。
“我應該聽雲霄的話,不該去見那批災民,不該讓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下。”
說到這裏,楚星月就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悄悄地去拽趙淩的衣袖,聲音軟軟的喊他,“夫君,月兒知道錯了,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月兒的肩膀好疼,嗓子也好疼,你抱抱月兒,好不好?”
趙淩的一顆鋼鐵般的心,在聽到她這軟糯的幾乎能化開一切堅冰冷雪般的話後早就軟和的不像話了。
他告訴自己千萬不要被她的幾句軟話給欺瞞了,就這樣輕松的任由她蒙混過去。
可是,看着她那兔子般可憐的小眼神,他真覺得這女人把自己給吃的死死的。
無論他怎麽警告自己不要被她裝出來的可憐相收買,可他的那一顆化了的心還是變成了絲絲縷縷的棉絲,柔柔的向她伸出了雙手,投了降。
趙淩手腳放輕慢慢的爬上了床,将躺在床上不能亂動的她動作小心的抱了起來,讓她舒服的靠在自己的肩頭。本是硬冷的聲音也在不知不覺中柔軟了幾分,“傷口疼是因爲皮肉傷的太深,過兩天待傷口慢慢愈合就不會再疼了,月兒啊,你何時才能将本王的話真正的放在心裏,你可知,你這一受傷,本王的心裏是作
何感受?”
楚星月眼見自己的計劃将要成功,就更加賣力的向趙淩讨好賣乖。
伸出細嫩的小爪爪輕輕地撓着趙淩的心口位置,軟綿的嗓音帶着明顯的讨好,嬌嬌嫩嫩的向他撒嬌,“夫君,月兒這次是真的知道錯了,月兒答應你,以後不經過你的允許,我連大門都不出去,可好?”說着,楚星月就在趙淩的懷中蹭了蹭腦袋,像一隻頑皮狡猾的小狐狸,眨着明媚的眼睛,嬌嬌憨憨的繼續道,“其實月兒受傷,我也很害怕的,夫君剛剛離開月兒就被人刺傷,在那一刻,月兒好希望夫君能夠陪伴在身邊,好害怕自己這一閉眼就再也睜不開,再也見不到夫君了;趙淩,你不要再生氣了好嗎?也不要再責怪我了好嗎?其實,我到現在都心有餘悸,總是覺得那三名兇徒還在遠處盯着我,随時在
等着要我性命。”
聽到楚星月這麽說,趙淩的心都快要心疼的碎了。
将懷中的嬌人兒狠狠地抱緊,許久之後,在她耳邊沉痛心疼道,“好,爲夫不生氣了;月兒,對不起,都是本王的錯,沒有護好你。”聽見趙淩向自己道歉,楚星月雖依舊是那副軟軟綿綿的樣子,可這時若是仔細觀察不難看見,她此刻的眼底正露出一抹計謀得逞的狡黠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