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到了臨近後半夜的時候,帶着數名軍士在野地中紮營的趙淩忽然從淺夢中驚醒,一雙眼睛像是失焦一般怔怔的盯着沉沉的夜色,臉色忽明忽暗,緊繃硬冷。
守在他身側的一名貼身暗衛看見王爺醒來後神色就有些不太對,還以爲是有什麽問題,趕緊湊上來詢問,“王爺,可是察覺周圍有什麽奇怪?”
趙淩讷讷的搖了搖頭,伸手輕輕地碰觸到自己心口的位置,“本王總是覺得心裏很不安,像是有什麽事發生。”
暗衛寬慰道,“定是王爺來到嶽州看見這裏的情況不容樂觀,心情壓抑所緻,明日我們就可以回嶽州城了。”
“嶽州城……”
趙淩喃喃自語般,“驿館,雲霄,……月兒?!”
趙淩豁然睜大眼,眼神中帶着無法遮掩的緊張,隻見他伸出手一把抓住暗衛的手腕,“不對,是月兒出事了,快把人叫起來,我們現在就趕回嶽州城。”
暗衛看着立刻翻身站起來的王爺,想要出聲再次勸慰,但想到王妃被王爺所重視的程度,還是忍了下來。
聽從趙淩的話,趕緊叫醒沉睡的其他人,一隊人騎上快馬,借着朦胧的月光,就直朝嶽州城的方向奔去。
……
驿館卧房中
楚星月已經徹底陷入昏厥狀态,昏迷中的她,隻覺得渾身上下都像是被放在烈火上炙烤一般,疼的她骨頭都快要被燒碎了。
可明明如此痛楚,她的意識卻還是清醒着的,所以這才是最讓她苦不堪言的。
她像是又走到了曾經陷入的夢境之中,四周皆是白茫茫的一片,無論她怎麽走,怎麽叫喊,都沒有人出現;而就在她快要陷入絕望的時候,那個和她曾經相貌一模一樣的女子再次出現。
畢竟第二次見面,楚星月已經沒有了初次相見時的詫異和緊張,就像是舊友相逢一般,二人席地而坐,看着彼此,相視一笑。
女子看着精神萎靡的楚星月,關心的問,“你怎麽了?”
楚星月看着跟自己過去一模一樣的臉,就像是跟自己對話一樣,輕輕一笑,回答:“受傷了,好像傷口上還沾了毒,不知道能不能活。”
聽到楚星月略帶失意的聲音,女子似乎一點也不擔心,說,“放心吧,你不會死的。”
上次就是這樣,她在自己面前說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話,連個解釋都沒有便消失不見;眼下又對她說這種情況的話,楚星月真是愈來愈好奇此人究竟是誰,難道真如她所講,她真的就是她嗎?
楚星月擰着眉心看向女子,“你到底是誰?爲什麽能夠走進我的夢境?你對我說的那些奇怪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女子對楚星月似乎始終都帶着保留,就算是她再問出口,也不給一句痛快話。而是自顧自說的講着自己想說的話,“你幫了我忙,我要感謝你,所以才會出現在你面前,至于你夢境我想走進來并不困難,因爲我們本來就是一個人;楚星月,你隻要知道我對你沒有敵意,更沒有惡意就
好了。”
楚星月最受不了她這副說話說半截留半句的态度,立刻就有些急了,“當初你說,我本來就是屬于這裏的人,你這話是何意?難道我這是真的撞了邪?”
女子卻是不似楚星月的焦躁,而是對着她安靜的笑着,“每個人都有屬于她的宿命,你的宿命就在這裏,這個地方有等待了你很多年的人,你的出現,就是成全他,也是成全你自己。”
楚星月見她又說這些讓她聽不懂的話,頓時就無語了。
算了,她算是看清楚了,無論她怎麽問,這個女人口中的話颠來倒去的也就這麽幾句,與其被她的話擾的心思紊亂,還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女子見楚星月失去了跟她交流的興緻也不多言其他,而是安靜的陪伴在她身邊,陪着她坐着、等着……
就這樣,楚星月在昏迷中精神陷入在一片無知的白茫茫中。
而此刻,守在楚星月身邊的春杏和雲霄等人卻是手忙腳亂、精神緊繃。周老被攙扶進卧室,先是仔細看了看楚星月肩膀上的箭傷,跟着就又探了探她的脈象,在有幾分把握後,開口向焦急等待在一邊的雲霄說,“王妃娘娘的确是身中箭毒,具體是什麽毒,必須等草民用銀針探
過後才能得知,隻是這探毒所花費的時間要久一些,難免會耽誤了救治王妃的最佳時機。”
雲霄說,“周老可有什麽計劃?”
周老道,“草民認爲,當務之急應該先将王妃肩頭上的短箭拔出,及時止血。”說到這裏,周老就讓跟在身邊的藥童拿出一個青色的瓶子,從瓶中倒出兩枚藥丸遞上來,“這是草民自制的解毒丹,應該能暫且壓制王妃身上的毒性,等草民查出王妃身中何毒之後,就能配出解藥,救醒王
妃。但,正如草民所說,止血拔箭并不是最關鍵的,最重要的是王妃身中的毒。”
周老的話提醒了雲霄,“周老的意思是,王妃肩上的傷并不嚴重,真正嚴重的是她身中的毒,是不是隻要查出她所中何毒,您就能配出解藥?”
“大緻意思就是這樣,隻是……”周老說出自己的擔憂,“往往行刺之人都是些窮兇極惡之輩,他們所用來行刺的毒皆極爲霸道,王妃能夠支撐到現在,不排除有奇迹的可能,若是公子有法子能早些知道王妃所中何毒,草民也能盡快配出解
藥。”
雲霄的眼神中閃過狠厲,“放心吧,老子有法子讓這幫孫子開口;周老您盡管拿出所有的本事穩住王妃的身體,我這就出去一趟。”
說完,雲霄看向眼睛哭得紅腫的春杏,“王妃交給你,務必要小心照看。”
春杏知道雲霄是要想辦法去救小姐,忍着悲傷地情緒沖着他用了的點了點頭;如今王爺不在這裏,她唯一能夠相信的就隻剩下雲霄了。
雲霄手持寶劍從卧房中走出來,就看見抓耳撓腮焦急等候在門外的嶽州知府韓放。堂堂淩王妃在他的管轄區域受傷中毒,哪怕是保住一條性命,事後他也很有可能會被淩王問責,難怪他就算是扛着自己的身體不适也要等在這裏,不斷地祈求着諸天神佛,務必要保佑王妃能夠平安闖過這
段難關。
看見雲霄殺氣騰騰的從卧房中走出來,韓放的腿當場就被吓的有些發軟,趕緊提着精神小跑上來,焦急地問,“雲公子,王妃怎麽樣了?可有大礙?”
雲霄對韓方的印象還算不錯,眼下看他如此擔心王妃自然不會對他遷怒,更何況,他還需要這位韓知府能夠配合他一二。
“周老說王妃身中的毒頗爲霸道,必須盡快知道所中何毒才能及時救下王妃性命。”
韓放一聽這話,算是徹底軟了腿。
‘撲騰’一聲跌坐在地上,本就蒼白的臉色此刻更似透明了一般。
“該怎麽辦?這可該怎麽辦?……王爺若是知道下官沒有保護好王妃娘娘,下官、下官……”
看着連句話都說不順溜的韓放,雲霄将他攙扶起來,眼神中的狠厲之色依然不減,“韓大人請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保王妃安全無虞;隻是眼下,有件事倒是需要韓大人的幫忙。”
“雲公子盡管說,下官定會竭盡全力。”韓放此刻幾乎将雲霄看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雲霄看向前院火光沖天的地方,問:“不知大人的府衙牢房中,可有厲害的刑房?”
韓放是個柔軟的性子,治理一方州府,最是不屑用重刑,所以地牢中的刑房對他來說跟個擺設沒什麽區别。
眼下忽然聽見雲霄問這個,先是一愣,跟着又忙回話,“有,就在牢中,隻是那刑房常年不用,公子問這個做什麽?”
雲霄的眼底閃過一抹猩紅,“本公子今天想給韓大人的刑房染染血氣。”
說完,雲霄就沖着呆愣在原地的韓放龇牙一笑,跟着就快步朝着前院方向走去。
韓放跌跌撞撞的跟在雲霄的身後,至今後脊梁上還豎着一根根被吓起來的汗毛;剛才這雲霄公子沖着他那一笑,他就像是看見了閻羅身邊的小鬼,驚的魂兒都快沒了。
他隐約有個感覺,接下來他的府衙牢房中怕是要慘叫震天了。
前院被京畿大營軍士圍在院子中間的百人災民們在楚星月被抱走後,幾乎各個面露凄惶之色。
縱然他們是鄉野之人,從未經曆過如此場面,也曉得這是出了大事。
那個似天仙般的淩王妃遭人暗殺,兇手就在他們當中,看看将他們驅趕在院子中間的軍士們,再掃一眼那閃爍着寒芒的兵器利刃。
不難猜,若是淩王妃性命堪憂,他們這些人怕是要爲那身份金貴之人陪葬了。想到這裏,災民當中有些膽小的人就已經害怕的抱頭痛哭,早知道這驿館一行會惹出這麽多事,他們就該乖乖地待在城北,不來這裏面見欽差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