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再相談了。”說着,楚星月再将目光投到窗外的橋頭上,看着橋上走過的匆匆過客,繼續道:“但今日有句話我要對你說,趙淩此次身負皇命前往濟州,不僅隻是辦事交差這麽簡單;濟州遭受大災,百姓苦不堪言,每個
人都在盼望着朝廷的救助,趙淩的到來對他們來說恩同再造父母,我不會同意你在這件事上做手腳,在害了趙淩的同時也害了無辜的百姓。”
聽着楚星月表達出自己的态度,趙煊諷笑着看向她,“你嘴上說着是爲了濟州百姓不願看見趙淩受到傷害,可其實,你是已經對他動了情,舍不得本王動他一根汗毛吧。”
趙煊氣急敗壞的話讓楚星月眼神中的不喜又多了一層,冷冷的擡起頭看向他。
見他清亮的眼睛裏蒙上了一層晦澀的陰影,一看就是一副已經鑽了牛角尖的狀态。
楚星月向來最是不喜這種人,因爲跟這種自私自利的人交流,是最難以溝通的。所以,在聽見趙煊這麽說之後,楚星月也懶得跟他解釋,幹脆順着他的話,破罐子破摔道,“你要真的這麽想,我也無能爲力;但趙煊,我要告訴你,這次濟州之行我必定會陪着趙淩一同前去,你若是想要
做出傷害他的事,就連我一起傷害吧。”
說到這裏,楚星月的聲音一頓,諷刺的對着趙煊一笑,說:“反正這種事你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上次,你不就做得很好嗎?”
看楚星月說完這些話轉身就要走,趙煊有些急了,趕緊抓住她的手,臉色着急的想要解釋,“小月你同本王解釋,上次那件事是本王沒有處理好,那是一個意外。”
楚星月扭頭冷視着他,“意外?暗示我,讓我成爲淩王妃是一個意外?這一年來不斷地要我将趙淩的一舉一動盡數彙報給你也是意外嗎?”
“趙煊,其實我不應該冤枉你對我無情無義,或許,在你的心裏,你是有些喜歡我的;隻是,你更愛權勢罷了。”
說完,楚星月就将自己的手從他的手中拽出來。
可在她走到屏風處時,趙煊的聲音再次從她身後傳來,“本王的計劃不允許任何人來破壞,本王看在往日的情分提前通知你避開這次濟州之行,你若執意要去,隻怕有去無回。”
楚星月毫不畏懼的回答,“當日,在決定離開青州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走上的是一條有去無回的路,今日再走一趟,也沒什麽可怕的。”
看着那個袅袅纖柔的身影從眼前離開,趙煊隻覺得腳下一晃,整個人有些發軟的斜倚在窗扇處,眼瞳裏布滿了苦澀。
雖然他極力否認,可是不得不承認,他的小月真的變了。
以前的她,不敢對他說出這樣的話,也不會用這樣的态度對他說話。
難道真的是他做的太過分,傷了她的心嗎?
當這個念頭産生的同時趙煊整個人都僵住,跟着,他像是魔怔一般狠狠地甩了甩頭,希望将腦海中生出的這種沒出息的想法盡數趕出去。
爲了那個尊貴的位置,他認了自己最不喜歡的老女人爲母,甚至迎娶了自己不愛的女子爲妻,他犧牲了自己的愛情,親手葬送了自己的親情,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就是爲了将來厚積薄發,一舉拿下高位。
他不能因爲一個女人的幾句話就動搖了自己的決定,更不能懷疑自己當初做出的決定是否是正确的。
他告訴自己,他其實并沒有失去什麽。
小月現在之所以待他如此陌生,讓他感覺變化如此之大,隻是因爲他們二人的觀念出現了偏差,待将來他們再在一起,她還會變成曾經深愛着他的模樣,對他言聽計從、溫情脈脈。
不錯,隻要擁有了天下,現在所有的不如意都會再次變的如意起來;他深愛的人會重新回到他的身邊,而他所厭惡的,都會從這個世上消失。
所以,他必須要赢,必須在跟趙淩的争鬥中成爲勝利者。
在壓下心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後,趙煊再次重整旗鼓,一掃先才的陰霾和失意,再次變回成那個溫潤儒雅、氣勢逼人的大皇子。
……
楚星月在走出酒肆後,春杏就忍不住趕緊開口問,“小姐,你到底和煊王在隔間中說了什麽?奴婢使勁兒偷聽都聽不清楚你們在說什麽話,隻是突然聽見煊王的聲音拔高,吓了奴婢一大跳。”
看了眼身邊這憨頭憨腦的傻丫頭,楚星月語氣淡淡,“還能說什麽,翻來覆去不過是那幾句話;隻是,倒是讓我知道,這次濟州之行怕是不會那麽簡單。”
春杏驚訝的張開嘴看向楚星月,剛想在說什麽,可是看楚星月移步離開就知道她不願意多談,趕緊快步追上,服侍着她坐上馬車回淩王府。
隻是,在她們剛剛回到淩王府,府中卻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客人。
向來在龍泉寺中深居簡出的無塵大師今日依舊一身銀白色的袈裟伴身,眉眼之間雖帶着出家之人的溫和慈祥,但眼峰間偶爾流露出來的尊貴風華卻是讓人不敢小觑他的存在。明明是不染紅塵俗世之人,骨子裏的高貴氣質卻沒有被終日的晨鍾暮鼓所洗滌,反而随着時間的沉澱越顯深厚;一面是誦經禮佛的得道高僧模樣,一面又是出身于皇族的高貴身份,這兩種複雜的氣質同時
融合在他的身上卻是絲毫不顯突兀,反而讓他更顯出塵脫俗。
楚星月意外的看着突然出現在淩王府中的無塵,好奇他怎麽會突然離開龍泉寺來到這裏。
一邊由春杏服侍着解開身上的披風,一邊快步來到無塵面前,目光卻是不經意的掃了眼個跟在無塵身後的體格壯碩的大和尚。
“大師突然來到淩王府,可是有什麽事想要對本王妃說?”
無塵自然是注意到楚星月的眼神,微微側移一步,将站在誰身後的人介紹給楚星月。“這是我的師弟,名喚無雙,因爲常年喜愛雲遊四方,所以甚少有人知道他。我聽說淩王請了聖旨要去濟州赈災,這些年來龍泉寺香火鼎盛,寺中由各地善男信女送來不少的糧食,如今濟州遭災,萬民疾苦
,身爲出家人自然是要盡綿薄之力;所以龍泉寺上下一緻決定,打開糧倉拿出一萬擔谷物,小小心意,希望淩王妃代爲轉達。”
楚星月算是聽明白了,感情這無塵大師是來送糧食的。
隻是,看他這架勢,似乎還有話沒有說完。
“大師一片仁愛之心,本王妃自然會将此等義舉傳達給我家王爺,隻是,大師還有什麽話想要對本王妃說?”
看着聰明慧黠的楚星月,無塵微微一笑,并不隐瞞她,“我想随師弟一同跟随着王爺前去濟州,不知這樣可否?”
楚星月差點被無塵口中的話驚的将自己嗆咳死,感情這大和尚又是送糧食又是親自下山的,繞了這麽大一圈,就是爲了要随他們一起去濟州?
楚星月知道無塵的真實身份,所以在他面前跟他說話也不會繞圈子,直接脫口而出問出自己的懷疑。
“龍泉寺中清淨悠遠,你作爲得道高僧又得人尊重,放着這樣的好日子你不過,你偏偏要跟着我們一起去赈災,大師這是在打什麽主意?”
“我家殿下這是一片好心,你這女娃娃不要不識好歹。”
一直跟在無塵身後的大和尚突然拖着粗聲粗氣對楚星月吼出聲,這張口就滿是紅塵俗氣的味道,着實讓楚星月驚了驚。
無塵趕緊瞪了眼無雙,出聲呵斥他,“混賬,跟你說過多少遍,不許随便開口說話,你怎麽就偏不聽?既然你管不住自己這張嘴,那就幹脆回去,不要跟在我身邊了。”
無雙一聽無塵要攆他,頓時哭喪着一張臉,活似一隻害怕被抛棄的土藏獒,悲傷地連眼皮子都耷拉下來。
“殿下,屬下這不是見不得這女娃娃對你的态度麽。你明明是擔心他們,不辭辛苦下山相助,可他們倒好,居然還懷疑你居心不良;這樣不識好歹的人,咱們不幫也罷。”
“無雙,你準口!”
無雙雖說是個粗魯蠻橫的性子,撒起野性來連自家老娘是誰都能忘記;可自古以來就有一物克一物之說,這樣粗枝大葉的無雙偏偏最是聽無塵的話,也最是害怕無塵生他的氣。
所以,看見無塵臉色真的不愉,他這才悻悻的閉上了嘴,隻是那瞪的堪比銅鈴般的眼睛卻是死死的盯着楚星月,眼神中分明寫着警告楚星月小心點兒的意思。
楚星月則是頗有興趣的看着無塵與無雙之間的互動對話,通過二人的交流,她看明白一個事實。
原來這個名叫無雙的也是個西蠻人,而且看他對無塵的尊敬态度,不難看出曾是無塵身邊極爲親近之人;再根據他的體格來判斷,此人定是一名武将。
想到大魏的寺院中,先是潛藏了一名隐姓埋名的西蠻大皇子當主持方丈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還冒出來了一個西蠻武将當大和尚。一時之間,楚星月覺得腦子亂極了,看向眼前這一靜一動的倆人,當真是滿眼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