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聖旨下達,打開糧倉,十萬擔糧食谷物從國庫中絡繹運出。
作爲赈災欽差的趙淩在準備好一切後,就立即上奏昭和帝,言明明日便會出京直往濟州。楚星月在府中收拾好一路所需的衣物,又招呼着春杏将趙淩平常慣用的那些日常用具帶上,正腳不沾地的忙前忙後時,一個府中負責灑掃的下人卻在這時忽然出現在楚星月面前,神神秘秘的向她遞上來一
張寫了一排字的紙條。
‘一個時辰後,城東橋頭一見’。
看着紙條上陌生的字迹,楚星月雖不敢确定,但也大緻猜出寫這副字的人是誰。
叫來春杏,剛将紙條遞給這小丫頭,便聽見這丫頭立刻咋咋呼呼的喊起來:“怎麽直到現在,煊王還不肯放過小姐。”
果然,還真是趙煊找她。
楚星月下意識的就擰緊了眉心,雙眸咄咄的看着手中的紙條。
春杏一看楚星月這幅模樣就心裏忐忑起來,生怕自家小姐又變的魔怔,做出惹得淩王不喜的事。春杏趕緊抓住楚星月的手臂,眼神中帶着緊張,連語速都比往日快了一些,“小姐,淩王與煊王向來不對付,以前王爺便十分痛恨你在私底下面見煊王的事兒,若是此時你再私下偷偷見煊王,王爺若是知曉
,必然會動怒的。”
楚星月掃了眼十分忐忑不安的春杏,笑道,“放心,在這件事上我有分寸。”
“小姐的意思是,真打算去城東見煊王嗎?不可呀!”
看春杏急的都快跳起來,楚星月卻是神色淡定,氣定神閑,“你不覺得這個時候趙煊要求見我,這裏面大有文章嗎?”
春杏一愣,呆呆的看了看楚星月,又傻傻的看了看那張紙條,這才後知後覺的像是明白了什麽。楚星月繼續開口說,“趙淩作爲赈災欽差将要前往濟州,此刻,别說是濟州情況複雜,他這一去兇險難料,就連是在朝堂上也有不少人恐怕也想借着此次機會向他下絆子吧;而這當中,首當其沖的就是趙煊
。”“我作爲趙煊安排在趙淩身邊的内應,他這個時候找上來,隻會要求我在趙淩的身邊裏應外合的來整趙淩。我若是避而不見,就像變成了瞎子和聾子,對他的一切計劃都不得而知,可若是我應邀前去見他,
就會洞察他的計劃,從中保護趙淩;這對我們來講,反而是一個有利的見面,不是嗎?”
春杏在知道小姐并沒有背叛淩王的打算後總算是松了一口氣,但同時,心又跟着高高的提了起來。又将擔憂的目光落在楚星月的身上,“小姐現在心中有了淩王,不願意再跟煊王有所牽扯,這事若是被煊王知道,恐怕不會輕饒了小姐;小姐還需萬事小心,千萬不要讓自己成爲這些皇子之間争權奪利的犧
牲品。”
楚星月意外的看了眼春杏,真的很難相信這樣有深度的話居然會從這個小丫頭的口中說出來。
不錯,這些時日她日日都在想着離開趙淩,并非是她有多厭惡這個男人,而是,待在他的身邊,她早晚有一天會被卷進權力争鬥的漩渦之中。
她隻是個臣女,身份比不上他們這些皇子來的高貴,一旦觸及厲害之處,第一個犧牲的人就會是像她這樣的人。
她不喜愛争鬥,更不願意白白成爲他人争鬥之中的陪葬品,想要得到安甯,唯一的辦法就是遠離這些暗潮。
看着春杏忠誠坦直的眼神,楚星月感動的點了點頭;如果說在這個世上還有真正關心她的人存在,那麽春杏,絕對算得上一個。
“收拾一些,我們這就去見一見趙煊。”
春杏曉得小姐素來是個有主心骨的,在簡單的叮囑了幾句後就出去安排馬車。
楚星月一人坐在圓凳上,又看了幾眼手中的紙條,慧黠的眼睛裏飛快掠過一抹厲色,看來趙煊在趙淩的府中還真是下了大功夫了,連淩王府中的某些下人都是他安排的人。
作爲淩王府的女主人,她是時候該找個機會将這座王府好好地清洗清洗,免得在這偌大的府邸中總是混進來一些阿貓阿狗,做着傷害主子的事。
一炷香後,一輛低調奢華的馬車從淩王府中行駛出去,直朝城東頭的方向而去。
負責飛羽院的暗衛眼睜睜的看着他們的王妃去偷偷見了煊王,一時之間還真是頗爲感慨,不知該不該将今日這件事如往常一般事無巨細的回禀王爺。
還是常年跟随在雲霄身邊的一名暗衛最是心思靈透,看着漸漸駛遠的王府馬車,趕緊叫上一個人跟上。
同時交代着,“無論王妃要去見什麽人,王爺當初既然要我們負責王妃的安全,我們就必須要做到保護王妃的職責,至于王爺這邊,我會看着說明。”
暗衛聽從指派,立刻隐了蹤迹小心的跟在馬車的後面。而負責留守在飛羽院的其他暗衛們,則是好奇的看向開口說話的那一名暗衛,忍不住開口問,“你真打算将今天這件事告訴王爺?要知道,以咱們爺的那個性格,若是被他知道王妃見了煊王,在王爺劈了王
妃之前,就先劈了我們。”
“你不會是到現在還認爲,咱們王妃在王爺的心目中隻是尋常的地位吧?”
被同伴這麽一問,衆人都怔了一下,不知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你們放心吧,就算王爺知道王妃見了煊王,以王爺對王妃的疼愛程度,也不會拿王妃怎麽樣;你們可别忘了,當日王妃被人綁走,王爺那恨不能焚天煮海的勁兒,由此可見,咱們王爺的一顆心算是全拴在
了王妃的身上,恨不能時刻将王妃當真心肝寶貝捧在心尖上疼愛着;既是如此,王妃哪怕是做出了惹王爺不快的事,王爺也不會太動怒,但若是王妃出了事,咱們才真可能會被王爺給劈了。”
衆人一聽這話,頓時露出恍然覺悟的表情。
同時,佩服的看着身邊的同伴,“怪不得衆位兄弟中就你最得雲公子的青睐,光是這份見識,兄弟們都是服氣的。”
……
馬車一路緩緩弛行,大緻走了有多半個時辰的時間,就來到了趙煊所說的城東橋頭。
隻見那橋頭處,有一家頗爲精緻小巧的酒肆,此刻酒肆中,除了在門口有一輛馬車等候,竟再無其他客人。
一看這架勢楚星月就知道這間酒肆應該是被趙煊包下來了。
由春杏攙扶着走下馬車,楚星月剛剛站定,就看見身着淺藍色華服錦衫的趙煊已經從酒肆中走了出來。
在看見她的那一刻,他本就溫潤好看的眼睛裏立刻迸射出可以看見的歡喜之色,腳下步子加快,朝着楚星月直直走來。
如今再見趙煊,楚星月感覺這具身子對他的感覺已經淡了許多,或許是因爲随着時間的推移,在這具身體上留下來的記憶也在漸漸消失的緣故。
趙煊已經數日不曾見到楚星月,今日好不容易又能見到佳人,當場就控制不住自己,待快步走近後,伸出手就要将心悅之人攬入懷中。
楚星月沒想到他居然敢在青天白日對自己做出如此驚駭人的舉動,雖是一愣,但還是很快就反應過來,險險避過他的碰觸,精緻的面容上立刻就帶了幾分惱色,“趙煊,你在做什麽?”
被楚星月連名帶姓的喊了名字,趙煊這才反應過來。
俊朗溫潤的面容上閃過一抹羞紅,再看向楚星月時總算是恢複冷靜,“小月你别生氣,本王隻是許久不見你,心中太想念了。”楚星月察覺到跟随在自己身邊的春杏從鼻腔中發出一聲冷哼,淡淡的看了眼這丫頭,将目光又放到了趙煊的身上,“煊王殿下,我想再提醒您一次,不管我們的關系過去如何,現在,我是淩王妃,還請您能
認清楚我們二人的身份。”
趙煊沒想到楚星月會再次開口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要知道上次在獵宮,當她用這副冷冷淡淡的态度對他說話時,他有多心傷。
本以爲她那時如此冷待自己,是因爲他沒有保護好她,讓她也遭受到危險,所以才會對他冷臉相待。
可沒想到,如今時日過去了這麽久,她還是如往日一樣對他冷漠。
難道,真如她話中所言那般,她真将自己看成了淩王妃,抛棄了他們過去相戀相愛的情分?
想到這裏,趙煊的心口就傳來一陣麻麻的痛楚,這種痛就像是有人拿着一把匕首一下一下的劃着他的心髒,直到将他的心髒劃的鮮血淋淋,千瘡百孔,也絲毫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在這一刻,趙煊心裏對趙淩的痛恨更上升到了空前的高度。
如果不是因爲這個男人,他的儲君之路不會走的如此艱辛,如果不是因爲他,他也不會跟自己心愛的女子日漸離心。
隻要一想到自己最奢望得到的一切到最後卻是落到了他的手中,趙煊就無法控制對趙淩的殺意。他告訴自己,短暫的失去不算失去,隻要趙淩一死,不管是天下還是美人,都會成爲他的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