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實話,身爲親生父女,他自然是要救一救自己的親生女兒,畢竟,她是夫人留給他的唯一念想了。
可是,想到信箋中寫到的關于那個逆女這些年來做的令人發指的事,他就忍不住皺眉;若是他救了她,接下來,國公府恐怕就要被淩王府盯上了。
他李澤固然不怕淩王那個毛頭小子,可是這件事他畢竟不占理,以後就算是碰到淩王,他也沒有臉面将自己的脊梁再次挺直。
說到底,還都是那個逆女做的太出格,讓人連救她都不知該如何下手。
李澤雙手背在身後,在書房裏走了一圈,最後将目光落到了諸葛先生的身上:“不知諸葛先生,在這件事上有何高見?”
諸葛昌明晃動着手中的羽扇,胸前的兩縷頭發被他扇中帶來的風吹的輕輕飄動,還真有幾分出塵的味道。
“依在下所言,國公你不僅不能救,而且還要親自寫一封信去淩王府,不僅嚴明這件事你不會插手,而且最好再将大小姐的所作所爲痛斥一番。”
“這是何意?”
要知道,無論李福清錯的有多出格,都是他李澤身上掉下來的肉,他狠狠心不插手也就罷了,還要讓他痛罵那個孩子,他恐怕還真做不出來。
諸葛昌明看出李澤心裏真實的想法,神秘一笑,道:“在下大膽,問國公爺一個問題。”
“先生不必拘禮,盡管說。”
“在國公爺看來,皇上的九位皇子,将來有哪位可堪登上大寶之位?”這個問題,李澤不止一次思考過,所以聽到諸葛昌明這麽問,他連猶豫不曾,直接開口就說道:“大皇子趙煊是皇長子,又寄養在皇後的膝下,勉強能夠挂的上一個嫡長皇子的身份,所以朝堂上有不少老考
究是站在煊王的陣營中;二皇子、四皇子皆是喜愛享樂、軟弱無能之輩,皇位自然跟他們無緣。”“至于五皇子雖說有着很高的天賦,可是身體羸弱,至今都養在蔡州行宮中,每日需浸泡溫泉水才能覺得身體爽利一些;而六皇子,他自幼騎馬摔斷了腿,當然失去了儲君的資格;七皇子趙熙是個古靈精怪的,他常年喜歡跟三皇子淩王混在一起,大有一副唯淩王馬首是瞻的意思;八皇子和九皇子更是荒唐,一個脾氣暴躁,動不動就懲罰身邊奴才,惡名在年紀小小的時候究竟傳遍了整個京城,九皇子趙恒喜
愛美色,他當年被罰去封地,就是因爲他調戲後妃;這樣的皇子要是繼承上了大位,不出數年,朝堂一準會被他們折騰的烏煙瘴氣、怨聲載道。”
諸葛昌明笑看着李澤:“看來在國公爺的心裏,已經有了大緻的人選。”“不錯,如果不出意外,儲君之位應該會在大皇子趙煊和三皇子趙淩之間産生,隻是趙淩雖文武雙全,可他出身太低,又沒有母家幫助,這些年來他也就是憑着自己的一身本事走到了今天,和占盡天時地利
人和的大皇子相比,終究是弱了點。”
“在下可不這麽認爲。”諸葛昌明驕傲的養了下脖頸,手中的羽扇被他扇的更歡了:“國公爺隻是看到了大皇子占盡天時地利人和,卻沒看到,三皇子淩王卻是靠着一雙赤手從一無所有走到了衆臣擁護;論出身和現在身份,淩王的确是要矮了煊王一截,可是,煊王這些都是别人給他的,一旦被人收回去,他恐怕連那幾位被人看不上的皇子都比不上;而淩王卻不一樣,他是靠着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他的所得都是依靠着自己
,所以,他手中的權利,擁有的能力都是煊王無法比較的。”
“先生是更看好三皇子趙淩?”諸葛昌明笑着說道:“自古皇族奪嫡之争,有多少幸運的皇子是靠着出身坐上皇位的?就算是靠着這些坐上了龍椅,但是他沒有本事,早晚有一天會被有本事的吞掉;國公爺,眼下雖然情況并不是很焦灼,
可是朝臣們都已經開始站隊,你我皆知,皇後這些年來竭盡全力的接近大小姐,對大小姐好,就是想要拉攏你;眼下皇後舍棄了大小姐,不正是舍棄了我們嗎?”“再說了,她這一舍棄,反而讓在下心裏松快了很多;畢竟那個女人在下從來都沒有真正瞧得上過;一個婦人,野心太重,将來就算是成爲太後,也不會是個多寬容仁慈的人;淩王有真才實幹,雖面色寡淡
,實則心底熱誠,國公爺若是投身到他的陣營中,相信等淩王事成之後,必定不會薄待了國公府。”
李澤思考着諸葛昌明的話,眼神中帶着疑惑:“本國公的女兒畢竟害死了他曾最喜歡的女子,他會接納本國公嗎?”諸葛昌明笑言:“我的國公爺,你怎麽糊塗了,若是淩王,連你的主動投誠都看不出來,他将來如何能眼明心亮的登上金頂之位?他若是連往日的仇恨都看不開,這樣狹隘的人,又怎麽可能一路披荊斬棘,
走到了今天這樣的高位?”
李澤明顯被諸葛昌明說動:“先生的意思,本國公明白了,這樣,本國公親自去一封書信,麻煩先生辛苦一趟,親自幫本國公送去,可好?”
諸葛昌明收起羽扇,恭敬行禮:“在下既然是國公爺的謀士,自然願意瞻前馬後爲國公爺效力,不敢言談辛苦。”
李澤立刻走到書桌前,親自研磨書寫,寫下自己的肺腑之言。
……
隻是這個時候,淩王府上下卻是被折騰的人仰馬翻。
誰也沒料到,早上出去還生龍活虎的王爺怎麽在傍晚回來後,卻是被人擡着回飛羽院的。
此刻飛羽院中,早就人來人去、忙碌異常,若是沒有王妃親自坐鎮主持,還不知道要亂成什麽樣。
楚星月坐在床沿邊,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臉色蒼白的趙淩,多次想問身邊的府中大夫趙淩怎麽樣了。
可是看着大夫緊縮的眉心,還是将口中的話咽下去,着急的等待着接下來的診斷結果。
不出片刻,大夫就站起身,一面由丫鬟服侍着淨手,一面收拾好自己向楚星月行禮。
“王妃娘娘,王爺這是因爲心中悲痛,血氣攻心,這才造成的口吐鮮血、昏迷不醒。”
心中悲痛?血氣攻心?
難道,就算是過了五年,洛瑤的死對他來說還是如此重?如此難以接受嗎?
楚星月告訴自己現在不是吃味的時候,連忙收起心底湧起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穩了穩心神,問:“這些情況可嚴重?是不是需要找太醫來看看?”
府中養着的大夫雖說名聲不是太大,可是醫術卻也不低。
聽見楚星月這麽問,立刻給出肯定的答複:“王妃請勿過于擔心,這些情況,在下都可以醫治;隻需三貼藥下去了,王爺就會轉危爲安。”
“那你還不趕快去開藥,春杏,開好藥之後就去抓,然後再趕緊去煎服,記住,這些事都要你親自去做,不許假他人之手。”
春杏領了命,帶着大夫就去開藥。
而卧房中的其他人,在聽到大夫所說的話後,都長舒了一口氣。
要知道王爺的身體一直以來都很好,幾乎是連傷風感冒都不曾有多,今日王爺倒下,情況看上去又是那麽危險,他們這些當奴才的能不擔心嘛。
畢竟,王爺可是這個淩王府的天啊!
楚星月在将趙淩嘴角邊的血迹擦拭幹淨後,又用熱帕子将趙淩的手腳擦拭了一遍,在将他伺候妥當後,這才擺出王妃的姿态,掃了眼房中的下人。
“本王妃平常雖說是個好說話的,但是,也要看情況,要知道,泥人都有三分的性子,更何況是本王妃這種出身軍伍之家的人。”
房中伺候的奴才聽見楚星月這麽說,立刻都紛紛跪倒在地,一副聽從指令的意思。
楚星月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趙淩将府中的奴才都調教的不錯,各個都是能看懂人眼色的。
楚星月清了清嗓子,繼續道:“記住,今日在府中發生的事誰要是在背後亂嚼舌根,或者是将這件事傳出去,若是被本王妃知道,輕者拔舌,重者,我就剝了她的皮。”
衆人沒想到這看上去精緻漂亮到不可方物的王妃狠辣起來居然會是這樣的主兒,當場就被吓得渾身打顫,連忙磕頭應是。
“如果有人找你們打聽府中王爺的情況,就說近段時間本王妃又病了,王爺忙着照顧我,無暇管理其他事,可明白?”
“奴婢們明白了。”
聽到自己滿意的回答,楚星月依舊維持着自己上位者的姿态,對着衆人說,“既然都曉得了,那就下去吧。”
“是。”
看着房中伺候的下人們呼呼啦啦的都走了,楚星月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整個人一下就卸下緊繃的勁兒來。
剛準備揉揉發僵的眉心,卻沒想到,卻先撞進了一雙含笑的眼睛裏。
“你醒了?什麽時候醒的?”本是陷入昏迷的趙淩不知何時睜開了眼,溫柔的眼神帶着幾分笑色看着爲了他殚精竭慮的傻女人:“就在你說,要剝人皮的時候,本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