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趙淩,當他看見那雙從牢房裏伸出來的手時,就像是看見了世間最嫌惡的東西,猛地往後倒退了數步,厲聲呵斥:“拿開你的髒手,不要碰本王。”
李福清被這聲怒吼吓的一驚,睜大了圓圓的眼睛無辜的看着他。
不錯,就是這個表情,這個女人用這幅表情欺騙了他十幾年,讓他以爲她是個天真無邪、心無城府,可真沒想到,就是她,害死了他的洛瑤。
想到這裏,趙淩就痛心疾首,忍着想要毀天滅地的沖動,眼神中的厭惡與恨意再也不遮攔,明晃晃的暴露在李福清面前。
李福清被趙淩眼神中的冷色吓的往後一縮,漸漸地,她也發現今天的趙淩有些不太對勁,可是究竟是哪裏不對她也說不上來,隻能讷讷的、愣愣的看着他。
“三哥……”
“你别叫本王三哥,本王沒你這樣的妹妹。”
趙淩眼神中的嫌惡之色又濃了幾分,如果可以,他真想沖上去掐着她的脖子,好好問問她,究竟洛瑤做錯了什麽,她要如此殘忍的對待一個無辜的女子,事成之後,她就不知愧疚嗎?
這些年來,眼睜睜的看着他爲了洛瑤痛苦,她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在他面前晃悠,看見這樣的他,她的心裏在想些什麽?
是嘲笑他的無知,還是站在一旁欣賞他的煎熬?
可不管是哪一種,他都無法再原諒她,在這一刻,他恨不能她去死。
李福清的腦子飛速轉動着,一遍遍的回憶着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才遭受到他如此嫌惡,可想來想去她都自覺沒做錯什麽,而唯一的可能,就是楚冰月那個賤人在趙淩的耳邊說了什麽,惹得他對她動了怒。想到可能又是楚冰月那個賤人害自己,李福清就無法控制憤怒的情緒,雙手用力的抓住牢門,透過縫隙沖着趙淩大喊大叫:“三哥,爲什麽到了今天這一步,你還在向着那個賤人?楚冰月她究竟哪裏好,能
讓你爲她如此死心塌地。”
想到自己辛苦祈求都無法擁有的男人如今卻成了别的女人的所屬品,李福清就覺得自己正站在崩潰的邊緣。
烏黑的長發随着她的憤怒而張揚飛舞,猙獰的臉色透着股鐵青,任誰看見這一幕的李福清,都難以相信那樣一個天真無邪的少女怎麽轉眼間變的比鬼魅還要可怖。
而趙淩卻是在看見這樣的李福清後,冷冷的笑出聲。
“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你還在欺騙本王,不分青紅皂白就将無辜的月兒牽扯進來;李福清,本王當年該是多眼瞎,才将你視爲妹妹般疼愛,又有多無能,明明殺害洛瑤的兇手就在眼前,本王卻不知曉。”
看着趙淩眼神中又是痛苦又是懊悔的神情,本是瘋狂的李福清忽然像是被人點住了穴道,整個人都呆呆的愣在原地。
幾息之後,才讷讷出聲:“三哥,你剛才口中提到誰的名字?”
趙淩冷笑:“是洛瑤,隻不過是短短的五年,你不會這麽快就把這個名字給忘記了吧。”
李福清如遭雷擊,整個人一軟,雙目無神,‘噗通’一聲跌坐在地。
看着李福清露出這樣的表情,趙淩就什麽都知道了。
“這些年,本王日夜都想着要替洛瑤報仇,将永和宮裏住的那個人視爲頭号兇手,可是怎麽也沒料到,真正的真兇,居然會是你?!”
李福清趕緊擡起頭,從幹澀的眼角滾出灼燙的淚,幾乎是跪行到趙淩的面前,伸出手去,想要去抓趙淩。
“三哥,你聽我解釋,我不是有意的,我真不是有意的;我隻是想讓她從你的身邊消失,我沒想過要讓她死。”
“可是,最終她還是死了!”
趙淩額頭上的青筋都因爲憤怒而蹦起來:“是你害死的她,是你偷拿了皇後鳳冠上的鲛珠要人放到了洛府,栽贓給她的。”
“不!不是這樣的,三哥,你聽我解釋,不是這樣!”
李福清哭的連鼻涕都流出來,可是她卻沒時間去擦,隻能用力的伸出手去抓住趙淩的衣角,好像隻有緊緊地抓住這個,她才有勇氣說出接下來的話。“我承認,是我拿了鲛珠想要栽贓給她,可是,我明明是要人将鲛珠放到了她随身攜帶的荷包中,當場來個人贓并獲,我沒想到鲛珠最後會出現在洛府,更沒想到洛瑤最後會慘死在天牢。三哥,你要相信我
,我的本心真的沒想要她去死,不管是流放還是被逐出京城,我隻是想要她有這樣的結果,沒想過要她死在天牢裏。”
趙淩一怔,看着說出與楚星月截然相反話的李福清:“你确定是把鲛珠放到了她的荷包裏,而不是派人将其送進了洛府?”
“三哥,我連這樣的話都對你說了,我還敢對你隐瞞什麽。”李福清哭求着:“我是讨厭她經常纏着三哥,嫉妒她能夠得到三哥的青睐,可是,這還不足以讓我有要殺她的心思;而且,我那時雖然年紀小,但也知道,鲛珠被盜,後果不會輕,如果鲛珠是被人從洛府中
搜出來,洛府上下都要遭殃;我隻是讨厭洛瑤,并不讨厭洛府,我又爲什麽要将鲛珠藏在洛府中,害了那些無辜人呢?”
看着說的言辭懇切的李福清,趙淩卻有些蒙住了。
不錯,李福清既然将什麽都交代了,她沒必要在這時候突然撒謊,可是,既然她沒撒謊,那爲什麽和月兒告訴他的情況不一樣?
下意識,趙淩就想到這中間一定還有其他人參與其中,而那人所做的事,恐怕連月兒都不知曉。
既是這樣,那個人會是誰呢?
忽然,趙淩的眼前就浮現出周嫣然那張娴靜精緻的容顔,再想到當年周嫣然曾對他說過的那些話,一切,都在這一刻真相大白了。
趙淩低頭看着緊抓着他的衣角苦苦哀求的李福清,就算鲛珠不是她放在洛府,可是,這一切的起始點還是因爲她,她從一開始就想出了這樣一條毒計來害洛瑤。
可卻沒想到,無意之間卻給他人做了筏子,讓人順水推舟,一步一步的把洛瑤推向了死亡的邊緣。
周嫣然他不會放過,而李福清這個始作俑者,他也不會再心慈手軟。
趙淩後退一步,讓李福清的手抓空,對上她滿是淚水的眼睛,道:“你可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李福清垂着淚,勾着頭:“天牢。”“不錯,是天牢,但是,你現在所處的這間牢房,曾經關押過洛瑤,她生前的最後一刻就是在這裏度過的,本王找到她時,她就躺在你身後的麥杆上,以發遮面,被折磨的渾身是血、骨瘦如柴,早已沒了呼
吸。”
陰冷潮濕的天牢裏,聽到趙淩說出這樣的話,膽小的李福清頓時發出一聲尖叫,雙手抱着耳朵就躲進了牆角裏,含淚的眼睛裏布滿了驚恐。
看李福清被吓成這樣,趙淩卻是嗤嗤的笑出聲:“本王隻是給你講了這麽一點,你就怕成這樣;試想,當年在這裏承受着酷吏刑罰的洛瑤,她該是多恐懼,多無助,多害怕?”
李福清不斷的搖着頭,不斷的呓語:“不!不!她的死跟我沒關系,不是我害死她的,不是我!”
看着到現在還嘴硬着不肯承認自己做錯事的李福清,趙淩譏諷的笑出聲。
“本王知道,你從小到大,看似無邪天真,實則倔強極端,本王沒想過要讓你認下當年你犯下的錯,本王将你放到這裏,就是讓你好好的感受一下,洛瑤在離開人世前,她的心裏有多悲涼,又有多無辜。”
李福清猛擡起頭,空洞的眼睛裏迸射出如野獸般的光芒:“三哥你不能對我這樣,從小你就答應過我,不會将我推開,會盡力保護我的,你不是能食言。”
想起那個年幼時經常跟個小尾巴似的墜在他身後的嬌憨少女,趙淩實在是難以将眼前這宛若瘋魔的女子跟那個小小的身影聯系到一起。
他不知她什麽時候開始變的,可是他很清楚,那個讓他承諾的小女孩兒已經不在了。
“如果可以,本王真希望這輩子都沒在宮裏認識過你,真希望,你永遠都不曾出現在本王的生命中。”
李福清被這簡短的兩句話打擊的半天都會不過神,待她反應過來,立刻臉色如夜叉,發瘋般的朝着趙淩怒喊。
“你巴不得永遠都不認識我是嗎?好,真好!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翻臉無情;趙淩,你雖是皇子王爺,但你沒有權利将我關押在這裏,我要見父親,要見皇後。”
“皇後?呵呵……”趙淩冷笑着:“難道你到現在還不明白,你已經被皇後抛棄了,不然,本王又怎麽可能在這裏見到你?至于鎮國公,本王相信,在一個不成器的女兒和鎮國公府的未來之間作出選擇,他一定會睿智的選擇後
者。”
看着臉色已經白到慘無人色的李福清,趙淩用最深沉的眸子狠狠地看了她最後一眼。“你放心,本王不會殺你,也不會要人來折磨你,但從今往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了,你将會在這裏,好好地度過你的下半生,好好地向洛瑤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