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就守在偏殿門口,看見王爺出來趕緊迎上。
還不待她開口,趙淩冷沉的聲音就傳來:“王妃怎麽了?好好地怎麽身體有恙?你們這群奴才平常是怎麽伺候的?”
春杏雖說被王爺訓斥着,但心裏卻暗暗爲小姐開心;王爺如此緊張小姐,定是喜愛着小姐,生怕她出事。
春杏把剛才發生在楚星月身上的事詳細的交代了一遍給趙淩,當她親口說出‘周貴妃’這三個字時,她明顯看見王爺本是陰沉的臉色立刻變的扭曲起來,整個人似大雨傾盆前的夜空,壓得人連大氣都不敢喘。
趙淩腳步飛快的往玉笙居疾走,在他知曉這一切的源頭皆是來自于周嫣然,心裏對周嫣然的不滿已經快要達到頂點。
這個陰魂不散的女人,當初就不該留她一條狗命。
……
楚星月被趙熙抱到床上坐着,因爲害怕她用被子緊緊地将自己包裹成一團,細白的手指則是不安的抓着趙熙的衣角,美麗的眼睛裏依然帶着失神之色。
趙淩回來看見的便是這一幕。
早上離開時她還笑語晏晏,告訴他獵宮中馬廄裏的母馬将要生小馬仔了,她從未見過馬兒生産,想要去看看。
他打趣她看馬兒生産有什麽意思,若她想要自己體會一下生孩子是個什麽滋味,他倒是挺願意配合讓她嘗試一番。當時的她笑罵他是個登徒子,把不正經的東西學的越來越像;可沒想到,不過是短短數個時辰過去,原來那個活力四射、笑語嫣然的小女人就像是失了魂兒一般坐在床上顫抖不止,嬌嫩的紅唇幾乎與她的
臉兒一樣變成了雪白色,讓他的心狠狠的刺痛了一下。
“月兒……”
趙淩呼喊着楚星月的名字就快步走上來。
楚星月在聽到那聲熟悉的聲音,一直隐忍的眼淚終于奪眶而出,委屈的看向快走過來的趙淩,張開雙臂就投進了他的懷裏,抱緊了他的脖子。
聲音含含糊糊的喊他:“趙淩,我怕!”
趙淩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被她的眼淚給哭碎了,抱緊了懷中顫抖不止的嬌軀,一聲聲的在她耳邊寬慰着她:“月兒不怕,本王在這裏,本王守着你,永遠都守着你。”
楚星月也不知自己爲什麽突然之間就變成了這樣。
腦海中,周嫣然的那抹陰鸷的笑容像是已經刻進了她的靈魂深處,隻要一被她想起,她就害怕到控制不住的顫抖。
好像她的這個笑容早就在她上輩子就已看到過,所以今生才會在銅鏡中一經顯現,便讓她如此失控,這般刻骨銘心。
趙熙也讓人喊來了太醫,隻是現在楚星月的情緒很不穩定,抱緊了趙淩怎麽都不肯撒手,就連趙淩勸着讓她給太醫摸摸脈象,她都搖頭避見。
眼見着楚星月害怕的像隻受盡傷害的幼獸不斷地往他懷裏躲避尋求安全,趙淩也是沒了辦法。
隻能讓太醫先開幾幅安神藥,并差遣了春杏和趙熙離開,獨自一人留下照顧情緒不穩的她。
因爲聞着來自于趙淩身上的熟悉氣息,楚星月總算是從噩夢般的心悸中緩緩回神。
看着同她一起坐在床上,将她像孩子一樣摟在懷裏的趙淩,她還有些不好意思。
剛才的那副模樣事後想想她也給不出答案,或許是真被銅鏡中出現的周嫣然給吓着了,所以她才會如此大失分寸,變的像個孩子一樣張皇無措。
不過經由這件事她可以更加肯定,周嫣然這個人,她是從骨子裏反感着的,不僅如此,她還有些忌憚着她。
趙淩端起一邊的溫水小心翼翼的給楚星月喂了兩口,看她漸漸情緒平穩,這才開口問:“月兒,你怎麽會突然之間這麽害怕周嫣然?她那天來找你,是不是還說了别的話?”
看着趙淩關心的眼神,楚星月真覺得自己沒出息。
但,他既然已經看到了自己這麽脆弱的時刻,她幹脆也抛開老臉,有話直說了。
“那天周嫣然來找我,除了給我一對玉镯之外,的确是沒再發生什麽。”
“那你爲什麽這麽怕她?聽春杏說,你都出現幻覺了。”
楚星月老臉一紅,真覺得自己是越活越回去,可是看趙淩這架勢,她要是不說出個所以然,他恐怕也不會放過自己吧。
“趙淩,你相信人有前世今生嗎?”
趙淩怔住,眼黑如墨的看着她。“其實從我第一次見到周嫣然,不知爲什麽我的心裏就十分緊張和小心,并非是我忌憚她的貴妃身份;而是看着她溫柔端莊的模樣,我總覺得這一切都是她僞裝出來的假象,真正的她根本不是這個樣子;她
是一個比李福清還要難纏、難以對付的人。”“都說甯可得罪小人,也不能得罪女人,而周嫣然給我的感覺是女人中小人,别說是得罪她,恐怕你礙了她的眼,都會被她嫉恨上;這就是我第一眼見她時,她給我的印象;是不是很奇怪?明明我與她連話
都沒說過幾句,可我卻像是很早以前就認識她了一般,将她的真面目瞧的清清楚楚。”
趙淩将神色不安的楚星月抱進了懷裏,對上她聰慧的眸子。
“所以,你才問本王信不信前世今生,你覺得,你可能在前世,就認識像周嫣然這樣的人?”
其實楚星月知道自己的言辭和想法有多荒誕,可是,除了這個說法,她真的給不出别的解釋。
再說,她連傳說中穿越這種牛掰到不可思議的事兒都經曆了,難道還不能接受前世今生這樣的說法嗎?
可是她能接受,并不代表趙淩就能接受。
說實話,她已經準備好接受這家夥的嘲笑了。
可沒想到她等了又等,沒等到他的哈哈大笑,反而等來了一個他憐愛的吻落在了她的額頭。
“月兒,不管你是因何而害怕周嫣然,但你有一個感覺是正确的,周嫣然這個人就是一條披着寬容善良假皮的豺狼,面對這樣的人你能避就避,避不開便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小心應對。”
說到這裏,趙淩長歎一聲,伸手愛憐的撫摸着她烏黑的發。
“她現在身份今非昔比,在父皇心裏也有極重份量,這樣的小人的确是李福清那樣的人比不上的,所以,你最好不要跟她正面沖突;但……”
趙淩的臉上露出陰厲之色:“如果她敢動你,本王必不會讓她好活。”
聽着趙淩的維護之言,楚星月隻覺得心潮澎湃,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差點又流出來。
唯有窩在他懷中,将整個人都深深地埋在他的臂彎裏,才能壓下心底被他激起的漣漪。
怎麽辦?
她突然發現他這個人真的很好。
連她今日說出這麽奇怪的話都能全數包容,這份好已經讓她有些動搖心裏的決心。
……
因爲楚星月情緒波動比較大,再加上心情有些沉郁,趙淩從下午開始就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至于養德殿偏殿需要處理的事,都被他盡數推到了明日。
看着爲了陪着她将公事都推開的趙淩,楚星月忽然覺得這小子頗有當昏君的潛質。
爲了美人,連國事都不顧了。
但楚星月也知道,必定是養德殿那邊沒什麽重要的事需要他盡快處理,不然以這家夥的尿性,就算是把公事搬到玉笙居來,也會盡心盡力的處理完。
因爲有趙淩陪着,楚星月這一下午的時光過的還算是充實。
兩個人從來都沒有這麽久的待在一起過,猛的這麽一相處,竟發現也沒多少生疏和不适。
反倒是經過一下午的時光相處,二人的關系又有了飛躍般的進步。
到了晚上,因爲記着楚星月白天受了驚,趙淩早早就要人備好了晚膳,在陪着她一起吃過後,又看着她将安神的藥服下,這才摟着她回到床上。
經過上次他因爲生氣差點掐死她之後,趙淩就正大光明的入了楚星月的房,上了她的塌;到了夜間,更是需要将她抱在懷中才肯入睡。
楚星月本來還緊張這家夥會不會對自己做那種事,但好在他還算規矩,這些日子雖對她動手動腳但始終沒走到那一步。
楚星月知道,他是在等,等她主動開口,同意他碰她。
可,身爲一個來自于現代社會的人,楚星月縱然是已經對他有了幾分好感,但依然無法對他徹底敞開心懷。
所以,就算是知道他夜夜睡在她身邊忍得辛苦,她也一直裝傻不肯說。
于是,兩個人就這樣相處着,相安無事,但也情意綿綿。
今夜,楚星月看出趙淩一直都對她呵護備至,就連她在睡前提出要他給她講故事,他都頂着一張僵硬尴尬的臉色說了一個‘老虎打架’的故事。
看着絲毫沒有講故事天賦的淩王殿下,楚星月差點破功笑出聲,但爲了鼓勵他的勇敢,她還是象征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他了一個‘你已經很努力’的眼神以示嘉獎。
至于趙淩,則是在看見楚星月投來的鼓勵眼神時,差點猝郁的想掀桌,最後還是考慮到她今日身體不适,這才饒過了她。
“好了,故事也就給你講了,也該睡了吧。”說着,趙淩就把手放在楚星月的眼睛上,溫聲細語的哄着。
其實楚星月早就有點瞌睡了,她隻是有些舍不得閉上眼睛。
今天晚上的趙淩實在是太軟萌好調教,這種機會實在難得,她當然要多看幾眼。
就在楚星月準備将他的手拿開再與他說說話時,忽然,一支流星箭羽破窗而入,擦着房間裏明耀跳躍的火光直直的就朝着楚星月的後心襲來。刹那間,趙淩睜開鳳目,臉上瞬起騰騰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