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姐的哭聲,王爺震怒的聲音,到後來,似乎還夾雜着幾聲惹人臆想的男女親熱時才發出的輕吟聲。
總之,這房間裏的氛圍實在是太奇怪,她可不會忘記王爺在來時那恨不能殺人的表情,若小姐在這時又做出冒犯的事,恐怕這條命真的可能就要栽到王爺的手裏了。
可是,她在房門外等了整整一個時辰都沒聽到小姐的傳喚,就在她忍不住想要沖進去救人的時候,房間内的火光忽然熄滅。
這要本來就忐忑難安的春杏更像是被人高高的提了起來,砰砰亂跳的心髒恨不能從口中蹦出來。
“不行,不能讓小姐一個人面對生氣的王爺,我要進去救小姐,救小姐……”
春杏說着就要往房間裏沖,可她的手剛放到門上還沒來得及推開,身後一道忽然出現黑色的人影将她伸出去的手抓住,跟着,人就帶離了房門口。
春杏雖不會武功,但也知道她是被武功高強的人強硬帶走了,待她睜開眼看向來人,立刻就有些怒了:“雲霄,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你快放開我,我要去救小姐。”
雲霄看着小臉盛怒的春杏,又擡起頭看了看不遠處已經熄了燈的卧房,道:“你确定自己現在闖進去,是救人而不是壞了主子們的好事?”
春杏愣住,不太明白雲霄話裏的意思:“王爺大怒,要找我家小姐算賬,你身爲王爺的貼身侍衛,不會不知道這件事吧。”
“當然知道了。”而且,将王妃去見煊王的事告訴王爺的人還是他。
“但是,我覺得王爺現在好像不生氣了。”
春杏簡直被雲霄的話給弄糊塗了:“你這話是何意?”
小姐在房中哭的那般慘,她可是聽的一清二楚。
雲霄的臉上隐隐有些發紅,有些話他的确是不太願意跟春杏講,但不說明白這傻丫頭指不定真會做出蠢事來;沒辦法了,他也隻能硬着頭皮講了。
“春杏,我是習武之人,耳力自然比你們這些尋常人強上許多;王爺先才是生氣不假,可是現在已經跟王妃就寝,你還是不要去打擾比較好。”
就寝?
春杏被這兩個字驚得半天沒回過神,等她反應過來,立刻就明白了雲霄話裏的意思。
本以爲這次小姐做出如此惹怒王爺的事,一定會小命堪憂,可沒想到因禍得福,居然能讓王爺不再睡書房,終于同小姐同寝;這簡直就是現實版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嘛。
春杏歡喜的差點蹦起來,再看向雲霄時,小眼神裏滿滿的都是感激:“雲霄,這次真多虧你,不然我就要做了糊塗事了。”
雲霄還是第一次見一個小姑娘變臉變的如此快的,先前還是一副山雨欲來的倒大黴表情,可轉眼間竟陰雨轉晴,立刻就喜的眉開眼笑。
果然,在王妃身邊走動的人都不是些普通人物啊。
想及此處,雲霄就忍不住搖頭喟歎,嚴格說起來,跟春杏比起來他更佩服王妃,王爺都氣成那樣了,到最後還是被王妃的幾滴眼淚給軟化了。
都說這美人笑是英雄冢,可在他看來,這美人淚,才是奪命藥啊。
連他們英明神武的王爺都在不知不覺中着了王妃的道兒了。
……
翌日。
當楚星月從晨曦中醒來,昨夜睡在她身側的趙淩已經離開。
伸手往他躺過的位置上一摸,那裏早已一片冰涼,看來這家夥早就走了。
聽到床帳裏裏傳出來動靜,春杏喜滋滋的端着淨水走過來,撩開紗幔,一臉喜色的迎上楚星月。
“小姐,你醒了,今日北蒙使團的人要走,王爺代表皇上去送他們,所以一早便離開了。”
想到昨夜趙淩對自己做出的那些混賬事,楚星月心裏還是有些别扭的,一聽春杏張口就提到趙淩,像是被人戳中了忌諱似的,白了眼這小丫頭,道:“誰管他去做什麽,别跟我提他。”
春杏将楚星月的躲避當成是害羞,趕緊應和着她的話,說:“是是是,小姐不讓提奴婢便不提;小姐,奴婢服侍你淨面穿衣。”
楚星月裝作沒看見春杏眼神中的促狹,站在床沿邊展開雙手由着春杏照顧自己。
而春杏則是在看見楚星月如玉的嬌軀上隐隐布着的的青紫紅痕時,更是歡喜的差點說不出話來。
看來昨夜小姐與王爺之間必定是發生了極爲銷魂酣暢的事,王爺也真是的,知道他年輕力壯正是好這一口的時候,可也用不着使這麽大的勁兒,瞧把小姐折騰的,好好地一身嬌嫩玉肉都快變成胭脂鋪子了。
“春杏,你剛才說今天北蒙使團要離開?”
春杏一邊喜滋滋的爲楚星月穿衣,一邊回話道:“是啊,突然之間就說要走,獵宮一下就又熱鬧起來,奴婢聽說,有不少的人都去瞧熱鬧了呢。”
“春獵之行要舉行十五天,按理說北蒙使團也要在這裏待上十五天,你可知是發生了何事,才會讓他們這樣着急離開?”
“小姐,你忘了嗎?在第一天的獵場較量上,在北蒙号稱第一勇士的穆克察将軍在你手中連輸三局,這樣的慘敗想必是他們北蒙近百年都不曾有過的;丢了這麽大的面子,這趟春獵之行那些北蒙人哪裏還有心思去玩樂,自然是要拍拍屁股早些離開,免得在這裏繼續丢人現眼。”
說到這裏,春杏又補了一句:“要奴婢說,這些北蒙人早些離開也好,這些年北蒙雖然安分,但一直賊心不死;别人倒無所謂,但小姐與奴婢皆出身于靖北候府,看見北蒙人就牙癢癢,跟他們一起住在獵宮裏更會覺得不舒服。他們早點走,咱們也能早點落的心裏痛快。”
聽着小春杏這忠肝義膽的話,楚星月忍不住輕笑着看身邊忙活的小丫頭。
同時也忍不住感慨,當日獵場上若在座的那些皇親國戚和朝中大臣們都如春杏這般對北蒙人毫無懼色,想必那穆克察和卓朗也不敢有那麽大的膽子,敢在大魏的地盤上那樣欺負人。
說到底,還是大魏大多數人太軟弱,這才給了敵人強大的機會。
……
等楚星月簡單的收拾好在用了早膳,沒想到玉笙居居然迎來了一位很意外的客人。
看着一身淡紫色精緻宮裝的周貴妃在衆人的前簇後擁下從步攆上走下來,正在院中玩着秋千的楚星月趕緊迎上去,在對上周貴妃溫柔美麗的眼睛時,恭敬客氣的行禮。
“月兒給貴妃娘娘請安,娘娘千歲、千千歲。”
今日的周貴妃雖說依然貴氣逼人,但要比那日在涼台上要顯得平易近人許多。
眉眼之間自帶着一股親和之力,年輕溫婉的容顔讓她看上去美的毫無攻擊;就像玉笙居中蓮花池裏靜靜綻放的荷花,甯靜安詳、暗香浮動。
周貴妃頗帶善意的看着向她行禮的楚星月,眼神示意着春杏将她家主子扶起來。
“淩王妃客氣了,本宮今日閑來無事就随便在獵宮裏逛逛,沒想到竟走到這裏,再又忽然想到那日在獵場上淩王妃的飒爽英姿,這才貿然前來打擾,還請淩王妃不要介意。”
“貴妃娘娘才是客氣,您能來看望月兒,月兒開心還來不及,又怎麽可能覺得娘娘您是打擾了呢。”
說着,楚星月就轉身對春杏交代道:“快,去備上香茶和點心,請娘娘享用。”
楚星月才不會相信這突然出現的周貴妃真如她話中所言隻是随便走走,就走到了她的玉笙居。
如果她沒記錯,周貴妃居住的殿宇在正北面,而她的玉笙居卻是在西南方向,差着十萬八千裏的距離,這周貴妃該是有多閑,才會‘瞎逛’到了她的地盤。
不過,既然人都來了,她也沒那個膽量去轟當朝天子的寵妃離開,隻能小心應付,看這周貴妃來找她究竟是爲了什麽。
周貴妃由衆人服侍着坐在院中的涼亭裏,一眼望去院中的荷花池,美麗年輕的臉龐上挂着淺淺的笑容:“真沒想到,今年玉笙居中的荷花依然盛開的這麽好。”
“娘娘以前來過玉笙居?”楚星月順着周貴妃的話問了句。
周嫣然像是回憶起很久之前的事,眼神有些飄遠。
“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本宮随父親一起來獵宮,因爲性格内向所以并沒有跟其他的世家貴女玩在一起,再加上個子又有些矮小,難免會落了欺負;最後是七殿下……就是熙王殿下站出來保護了本宮,看本宮哭花了臉,爲了哄本宮開心就将我帶來了這裏。”
周嫣然笑容純淨的看了眼楚星月,繼續說:“隻是那時本宮還不知道這處玉笙居是皇上賜給淩王殿下生母的小院,本宮随熙王初次來到這裏時,淩王就站在這處荷花池前。”
楚星月正在爲周貴妃斟茶的手微微一頓,擡眸朝着說出這番話的周嫣然看過去。
不知爲什麽,心裏那股怪異的感覺再次升起。
還記得第一次有這種感覺的時候,是初次見到周貴妃時,那時她依靠在昭和帝的懷中,因爲李福清故意的挑撥而說出自己并不貌美的話,昭和帝爲了哄她,軟言輕語,極近寵溺。
而今日,她又因爲周嫣然的話而不舒服起來,至于哪裏奇怪她也說不上來。
但隐約間有一個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但凡是後宮裏的女人,哪一個是真正善良無害的?
周貴妃如此年輕就能被封爲一品皇貴妃,在後宮的勢頭連皇後都要避其鋒芒,這樣的女人,又怎麽可能會是簡單的角色?
看來,真應了那句話:來者不善、善者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