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季已過去大半,今年的花季比往年都要短。
鳳傲血正坐在大理石砌成的亭子裏,站在欄杆邊,向池塘裏的錦鯉投喂魚食。
鳳鴻軒站在一旁,默不作聲。
“既然找不到了,那婚約就作廢。”
話語輕描淡寫,在鳳傲血的眼裏,隻是毀了份婚約,而南初念這個人的存在,似乎毫無價值。
但鳳傲血心裏有數,賜婚才沒多久,南初念就消失了,這其中,絕對有蹊跷。
本來,這句話是鳳鴻軒最想聽到的一句話。
可是此刻,他的心裏,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欣喜和放松。
南初念的身影一直在他腦海裏閃爍,她那雙清冷的眸子,毫無感情,語氣強硬,完全不似從前。
原本總喜歡濃妝豔抹的她,再也沒有化過妝,素顔的模樣外加一身冷淡的氣質,勾人心魄。
鳳鴻軒心裏不是滋味,從她拒婚,到她失蹤,他的心,從未雀躍過。
“是。”
但是,他不得不聽從自己的父親。
鳳傲血直視魚塘,“聽說西家那有新的進展。”
鳳鴻軒點頭,他悠悠然道:“接下去就交給你了。”
“别忘了,南初念失蹤時,還是你名義上的太子妃。”
鳳鴻軒聽着他的話,頭垂了下來,身側的手攥緊了衣袍,揉的皺巴巴的。
南初念帶着草藥包回到小破屋,于溪正在屋内睡午覺,于河站在屋外,急得抓耳撓腮。
當他注意到南初念的時候,激動地跑過來,一把抱住了她,淚水唰地一下,從眼角滑下。
南初念身子一顫,摸了摸于河的頭,蹲下身子,安撫道:“我不是回來了麽?”
“南姐姐,我……我還以爲。”
“我沒有那麽容易死。”
她探出頭,望向屋内。
“沒告訴溪兒吧?”
于河堅強地抹了抹眼淚,懂事地點點頭,南初念松了口氣。
雖然她活着,但這種消息,很容易會造成他們的恐慌。
尤其是于溪,她身體還未痊愈,不能再受心靈上的傷害。
南初念又安撫了會于河,便來到破屋旁的小茅屋,将草藥包拆開。
一手熟練地分揀和抓取,另一隻手用靈力将草藥的精華都萃取出來,随後凝成液體,倒在了一個個小瓷瓶裏。
她正在整理藥瓶,門外隐約聽到于河練拳的聲音,臉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能夠振作起來,很好。
待到天黑,南初念将藥箱遞給于河,“這裏面是我爲于溪做的藥,記得每日服用一次。”
于河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接過小瓷瓶,揭開小木塞,嗅了嗅,眼裏的震驚更甚!
“南……南姐姐,你還會制藥?”
“當然。”
南初念托着下巴,看到他這模樣,眼底閃過笑意。
就連靠坐在床上的于溪,小嘴都張大了。
“姐姐好厲害!溪兒能不能和姐姐學做藥,這樣以後如果有人生病了,溪兒就能醫好他!”
于溪小手握拳,一副氣勢十足的樣子,稚嫩中帶着些認真,别提有多可愛了。
南初念望了下天色,又掃了眼小破屋的環境,暗暗下定了個決心。
“接下去幾日,我暫時不會回來,于河,照顧好溪兒。”
知道傳聞的于河,心又一下提了起來。
“姐姐,你要去哪?”他一把拉住了南初念的手,緊緊的,不願松開。
好像一旦松開,他所看到的南初念,會化成泡影。
南初念眼睛迷成了月牙狀,“當然是爲了我們這個家,打拼啊。”
家,我們的家。
于河和于溪都愣在了原地,豆大的淚水從于溪的眼睛裏滑落,于河則是咬着唇強忍着。
……
深夜,南初念從一棵樹後走了出來,一身黑。
面罩将臉蒙住,黑色的馬尾辮随風飄揚。
花季正步向結束,夜晚逐漸轉涼,冷風忍不住鑽進她單薄的衣服裏。
“我沒遲到吧?”伽什緩緩從黑暗中走出來,悠哉悠哉,像是閑逛過來的樣子。
南初念覺得自己額角的青筋,一跳一跳。
這男人是來幹嘛的,搞得不像是劫獄,像是來觀光的。她頭疼地皺了皺眉。
突然,她像是注意到了什麽,豎起食指,示意他别說話,瞥了眼大牢門口。
就在他才達到這裏的時候,入口處出現了一行人。
兩個看守的護衛看到來人,瞬間挺直了腰闆,恭敬行禮,“東公子。”
“啧,麻煩了。”
伽什靠在樹身上,忍不住牢騷了句。
“怎麽?”
“東煜祺,他怎麽會在這裏?”今晚并不是他值夜啊,怎麽是他來?
東煜祺?東家的公子?
南初念見他臉色難看,挑眉道:“你認識他?”
伽什有些無奈地攤手,“這不是關鍵,主要是,他認得我。”
這的确很不妙啊。
不認識好說,認識的話,極容易被識别出來。
南初念聽完他的話,起身往一邊的小路走去。
“哎,你去哪?”
“今天不救了,風險太大。”南初念可不想冒什麽風險,要是被北朔知道,她爲了二十包草藥,把命丢了,絕對會被他笑死。
等下,她幹嘛要去想北朔。
南初念心裏一亂,步子越走越快,還沒走多遠,就被伽什一把抓住。
“必須救。”
她停下腳步,疑惑地看着他。
“今夜是唯一的救人良機,而且他馬上要問斬了。”
伽什轉頭,望向牢房的方向,“因爲南家嫡女失蹤的原因,四大家族都出動兵力去尋找。”
“自然,也包括東家,大牢的看守工作,本就是交由他家來做。”
“你沒發現今晚大牢的守衛比較松懈麽?”
南初念仔細觀察了下大牢四周,眯了眯眼睛。
之前這裏會有個巡邏隊的,今晚卻遲遲沒有看到,看來兵力真的分散了。
“外加群衆的關注點,全在失蹤的南大小姐身上,警惕心也放低了,最适合乘虛而入。”
南初念勾了勾唇,心情複雜。殊不知,他口中失蹤的南家嫡女,正和他打算劫獄救人。
她特意觀察了下守衛的精神狀态,就在他們昏昏欲睡之時,她朝着伽什一招手。
“準備行動。”
東煜祺坐在昏暗的值夜室裏,房間裏隻點了兩根蠟燭,環境惡劣,當然,相比牢房要好太多了。
爹和三位長老收到西家傳來的消息,匆匆離開,臨走之前,還不忘将他安排來值夜。
他,讨厭這類差事,厭惡一切與政與武搭邊的東西!
握着毛筆的手微微顫抖着,燭光搖曳,将他倒映在蒼灰色冷硬的石壁上。
突然,咔擦一聲,毛筆被他折成兩半。他将筆摔在桌上,朝牢房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