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什麽都沒有穿,一股涼意在她的肌膚上肆意遊走。
昨夜累極,一夜好眠。
此時她看着擁擠在她身邊,一手牢牢扣住她腰身的柳成元,忽然覺得心頭一暖。
這樣的溫情,真是讓人貪戀。
她溫柔的手覆上他的臉頰,不舍地流連着。
醉滿柔情的眼眸漸漸冷了,周宜突然冷冷地拍擊着柳成元的臉頰。
酣睡中的柳成元醒來,捉住周宜的手道:“别鬧。”
周宜用力地抽出自己的手,然後下榻,撿起自己的衣衫穿起來。
她背對着柳成元,淡淡道:“你若醒來便走吧,你想要的,我已經成全了你,從今往後,别在眷戀了。”
柳成元感覺到她冷硬生疏的語氣,他最後一點睡意都吓沒了,連忙坐起身來。
“周宜。”
他柔聲地喚道,想伸手去拉她。
可周宜轉身,冷冷地看着他道:“男女之間,不就是這樣嗎?”
“沒有得到的時候,成天念着,得到以後,也就是這樣一回事?”
“你現在對比一下,誰能讓你更舒服呢,我猜那個人肯定不是我。”
柳成元的身體一下子就僵住了,他感覺有冷風刮過他的身體,尤其是臉上。
那種被寒意傾覆的感覺,讓他整個人顫栗着,不敢置信地望着周宜。
“你以爲,我想就是和你這樣?”他難過地道,目光變得迷離起來,閃耀着水光。
周宜嘲諷地勾了勾唇,直視着他那脆弱的模樣道:“我從不缺男人,可和你在一起的滋味确實不錯,你聽話又軟弱,我說什麽就是什麽?”
“就算是我壓着你一晚上,你估計也不會覺得有損顔面。”
“可我這一輩子,最恨的便是你這種男人,明明有家室,卻還要裝着深情的樣子?”
“你每一次在我面前說那些暧昧不清的話,我心裏都是在作嘔的。”
“當初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且忍你到如今,可你不該自取其辱的。”
柳成元怔怔地望着周宜,她銳利的眼睛裏隻有冷意,微微勾起的嘴角隻剩嘲諷。
她在笑,那笑容裏有藐視和踐踏,仿佛他就如同一個玩物一樣。
溫熱的淚滴從他的眼角滑落,他甚至于還來不及去擦,也顧不得自己如今就是她說的那副軟弱可欺的樣子。
他的身體往前傾,然後伸長着手想要拉住她。
周宜站着沒有動,任憑他拉着。
可在他自以爲握緊的時候,她突然狠狠地甩開。
柳成元猝不及防,一下子從榻上跌了下來。
“嘭”的一身,他頭先着地,身體以僵硬扭曲的方式落在地上。
眼前暗影重重,他看不清楚,以爲周宜走了,連忙擡起來。
頭昏得厲害,他甚至于睜不開眼睛,可他那雙手揮舞着,慌亂地抓着,嘴裏不安地喊着:“周宜,周宜……”
别開臉的周宜沒有再看他,她的手緊握在一起,有指甲斷裂在掌心。
不疼,隻是那聲音有些奇怪而已,像是心碎一樣。
等到柳成元從地上爬起來,徹底看清楚她的樣子時,她冷漠地道:“你知道你剛剛的樣子像什麽嗎?”
“一條狗。”
“倘若忍而不舍是情深,那痛而不舍便是賤。”
“我之所以不想留在京城,便是不願意看你這一副自以情深不舍的樣子。”
“還有,你聽清楚。”
“我從未愛過你,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孩子我留給你了,我欠你的那一夜,我也還了。”
“倘若你還像個男人的話,那便離我遠遠的,不要再來惡心我了。”
周宜說完,目光冷剮着柳成元。
她眼中的那種厭惡和憤然,好比尖刀利刃,直直地插入柳成元的心窩。
他腳步踉跄地跌坐到榻上,揚起頭的面孔蒼白如紙,一雙空寡的眼眸裏,隻剩下深深的痛苦。
他緊握着雙手,恨不得撕毀眼前所有的一切。
可他忍了下來,他輕顫的身體在晨光中變得青紫,像是被人淩虐了無數遍一樣。
“周宜,你說的,都是真的麽?”
柳成元有氣無力地問道,他像是一快要死的人,聲音裏透着絕望和希望并存的掙紮。
可周宜并沒有給他再繼續自欺欺人的機會。
她轉身,擡起步伐的那一瞬間,冰冷道:“倘若我對你有一絲的情意,便不會讓我的孩子沒有爹!”
周宜走了。
身影消失在晨光之中。
内堂裏的光漸漸亮了起來,可柳成元卻覺得他是世界一片黑暗。
他輕顫的身體在慢慢變得僵硬,臉都麻木了,雙手也不聽使喚。
他似乎連穿衣都不能,羞恥心和自尊心對他來說,碾碎成泥。
恍恍惚惚中,有人打水進來給他洗臉,穿衣。
他聽見有小厮切切私語道:“怪不得昨夜黃先生大醉一場,原來是郡主寵幸了柳大人。”
“哎,這柳大人也真是的,默默垂淚跟個娘們似的,怪不得郡主吩咐說,給他收拾好送回去,下次不許再來了。” 柳成元隻覺得眼簾更加模糊了,他苦笑地揚起嘴角,心裏悲涼地歎道:原來她真的不缺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