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和周宜的感情,不能說是成全。
因爲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廂情願。
他虛弱地笑了笑,然後捏了捏韋靜的掌心道:“想聽故事嗎?”
韋靜點了點頭,再次平複心緒。
柳成元回憶着,然後開口道:“那一年春闱後,我來莊子上,就是這裏《紅霞山莊》小住。”
“二月裏春寒厲害,可能年少吧,一心就想出去走走。”
“回來的時候,我剛剛推門關上,還未轉身時,便有一個女人将一把鋒利的匕首橫在我的脖子上,然後讓我帶她找個沒有人的地方藏身。”
韋靜愕然地瞪大眼睛,這情景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柳成元見她一臉發蒙的樣子,嘴角勾了勾,繼續道:“我當時很害怕,想把她帶進房間裏以後,想辦法逃走。”
“可惜她很快就改變主意了,拖着我往莊裏堆着雜物的庫房裏去。”
“我以爲她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我,鼓起勇氣,用手握住那把鋒利的匕首。”
“掙紮的時候,她死死地抱住我的腰,讓我無法動彈。”
“雙手都被割傷了,血滴答滴答地流着,我慌亂得不知所措,可她卻在我的耳邊警告道:别逼我,我不想害你性命。”
聽到這裏的韋靜攤開柳成元的手,發現他那兩隻手的掌心确确實實有傷痕,隻不過時間長了,到顯得跟手紋一樣。
柳成元動了動手掌,繼續道:“當時很痛,可因爲她這一句話,包圍着我的恐懼散去不少。”
“她如願地将我帶進庫房門,然後關了房門。”
“眼前都是黑漆漆的,我忍着痛意想要離她遠一點,可庫房裏到處堆的都是舊的桌椅闆凳,我隻能保持警惕,看看她要做什麽?”
“可她割了裙擺上的布條給我,讓我把手纏上。”
柳成元頓了頓,回想往事,他突然明白自己爲什麽不恨周宜了。
兇狠的女人,露出的應該是獠牙,而并非是善意。
那個時候,松懈下來的他,或許正是因爲明白,她不是一個真正壞得透徹的女人,所以才會在後來的後來,找不到後,心生惦念。
“後來呢?”韋靜好奇地問,她知道那個女人就是明珠郡主。
因爲這一片,有她的莊子。
“後來我主動跟她說,可以帶她去更隐秘的地方藏身,并且告訴她莊子上隻有一對老仆,不會傷害到她。”
“結果她沒有回答我,而是用匕首在她的手臂上劃了一刀。”
“啊!”韋靜驚呼,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轉折。
“我當時以爲她是瘋子,準備拼死一搏了。”
“可沒有想到的卻是,她卻告訴我,她被人暗算,中了媚藥。”
“她的丫鬟爲了掩護她,引開了暗算她的人,她以爲那媚藥流點血,減輕藥性便可以了。”
“可暗害她的人很毒,那藥太過霸道,非要男子才能解,而她又一心想要報仇,所以……”
柳成元沒有繼續說下去。
韋靜愕然地張了張嘴,整個人直接站了起來,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
她突然想起,明珠郡主似乎親手殺了曾經的夫君高鴻。
“是高鴻暗害她的。”韋靜肯定道。
柳成元點了點頭道:“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原來高鴻謀反,可卻想爲自己留一條後路,所以想跟她再在一起。”
“可她性子高傲,如何肯回頭,于是高鴻便算計了她。”
“這真是太難以置信了。”韋靜覺得自己曾經臆想過的那些,真的是可笑極了。
她就說,明珠郡主那樣的人物,若是喜歡柳成元,隻怕早就下手了。
怎麽可能,一直沒有動靜呢?
原來真相是這樣的。
“旭安就是那個時候有的。”
韋靜看向柳成元,似乎在等他的答案。
柳成元有些赧然地點了點頭:“後來我自然不肯,她又威逼了我,甚至于不惜用匕首刺傷了我的前胸,雖然隻傷了皮肉,可确實吓到我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走了。”
“我找了她整整一年,毫無進展。”
“她其實早就将我查得清清楚楚,包括我找她,我跟你成親,她全都知道。”
“可她有了旭安,獨自生下旭安,養大旭安,我全都不知道。”
“新帝登基的晚宴,或許是她避不過才去參加的,那是那個時候,我竟然會撞見她。”
“七年了,我真的以爲那件事早就淡了,可回來以後,我知道那件事早就在我心裏紮了根,我想弄清楚。”
“去杭州府也是因爲她見過我以後,想要避開,我追過去的。”
“她以爲欠我的,讓我報複一次便足以還了,可我做不到像她那樣,卻又惦念着不肯讓她好過。”
柳成元沉默了下來,是心結還是其他,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那件事的記憶隻是記憶,可後來她的容顔,她的目光,她的話語,他全都忘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