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生疑慮的柳成元探頭朝着房門裏看了一眼,可惜相隔太遠,他什麽也沒有看到。
可這時龔嬷嬷已經往前探步,直接擋住他的目光道:“柳大人請回。”
不容拒絕的态度,企圖阻擋的架勢,柳成元目光一凜,幾乎下意識就繞開了龔嬷嬷,然後快速朝前掠去。
“柳大人請自重!”龔嬷嬷厲聲道,聲音冷不防提高了許多。
可柳成元身形如風,步伐越發快了起來。
跪着的曹陽一下子站起來,想要阻止柳成元。
龔嬷嬷斜倪了他一眼,目光中滿是警告的意味。
曹陽似有所悟,又跪了下去。
沖進房門的柳成元突然僵住身體,隻見裏間的博古架後,隐隐有着一對相擁的人兒。
猛然響起的腳步聲驚得裏面的人快速分開,他看見周宜回過頭來,從那架子的空隙處不悅地望向他。
“出去!”周宜冷戾道,仿佛他的出現打攪了她的好事。
柳成元氣得臉色鐵青,他瞳孔一眯,周身氣場凜冽。
隻見他擡步就往内室而去,似乎就想知道,那個跟周宜抱在一起的男人是誰?
可周宜比他更快一步,她拉下帷幔擋住那人的身影,然後從内室走了出來。
“他是誰?”柳成元質問道,他的胸口起伏不平,明顯氣得不清。
周宜不耐地瞥了他一眼,冷怒道:“我已經不欠你的了,你沒有資格再過問我的事情。”
“你不是最在乎旭安嗎,從今往後,我都不和你争了。”
“他若想我,便來看我,他若是不想我,便可以長住柳府,我不再過問。”
後面的柳成元已經聽不清楚了,她的那句:“我已經不欠你的了,你沒有資格再過問我的事情。”徹底傷了他的心。
他的呼吸驟停,胸腔裏滿是酸澀。
撐大的眼眸裏,他灼灼地盯着她,好似不肯相信她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可她神情冷漠,目光犀利,緊抿的紅唇透着不耐和驅逐,仿佛多看他一眼都是嫌惡。
“周宜,你怎麽能這樣對我?”柳成元頹敗道。
周宜眼瞳微眯,勾了勾嘴角,譏诮道:“我怎麽不能這樣對你?”
“先前是我理虧,如今我都将旭安給你了,難不成我還欠你的嗎?”
“你走吧,以後不要再來煩我。”
柳成元覺得胸口疼得厲害,微微扭曲的面容僵硬極了,讓他感受到屈辱和難堪。
他到底是有多惡劣,才會讓她這樣輕賤他?
柳成元扯動着唇瓣,雙眸泛寒,忍不住冰冷道:“周宜,你别後悔!”
“呵!”
“你以爲你是誰?”周宜冷嘲。
她側過身,不再看他,而是對着門外厲聲道:“你們都死了嗎,什麽亂七八糟的人都給本郡主放進來?”
“再有一下次,全都滾回京城去。”
龔嬷嬷和一衆侍女連忙進來跪着,曹陽起身後,直接站在門外對着柳成元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很好!”
柳成元氣急返笑,他死死地盯着周宜冷凝的眉頭,目光一片陰翳。
周宜并未再看他,隻是生冷地站在那裏,逐客之意明顯。
柳成元拂袖離開的那一瞬間,他的餘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周宜的身上。
隻見他才抽身,她竟已經迫不及待地進了内室。
衣袂從他的眼簾裏閃過,模糊了他的視線,也灼傷了他的心。
強撐着出了别苑的時候,柳成元神思恍惚,幾欲栽倒。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不會是這樣的。
柳成元在心裏反複地想着,腦子亂成一團。
她不會有愛的人,他心痛酸澀地跟自己強調。
明明是很空很空的心,卻感覺有千金重擔壓上,沉甸甸的,讓他想透口氣都難。
迷迷糊糊地回了客房,柳成元倒頭就睡。
潮濕陰冷的夢境裏,他陷入深深的泥潭當中,那麽艱難,那麽痛苦,想要抽身時,卻發現自己根本挪不動。
絕望和黑暗籠罩着他,荒野無人的四周安靜極了,他隻聽得到自己一陣一陣的呼救聲。
最可怕的永遠不是落入泥潭,而落入泥潭後,發現自己不停地往下墜,可身邊卻連一個施救的人都沒有。
在痛苦中掙紮,在絕望中等死,直到認命。
是的,在瘋狂地掙紮後,眼睜睜看着生機逐漸消亡,徒勞的嘶喊救不了他,在夢裏閉上眼的那一刻,他感覺自己被潮濕冷腥的泥潭覆沒頭頂。 死亡的窒息感襲來,讓他全身抽搐着,猛然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