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入了冬,周旭安回來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明珠郡主從失落中慢慢習慣,得空了就往賢王府去。
這一來二去的,賢王妃想着旭安大了,女兒也是時候找個女婿了,于是請了相熟的貴夫人幫忙相看。
人品,樣貌好的,不拘家世。
京城的圈子就那麽點大,沒過多久,世家裏的那些庶子們都起了點心思。
皇上知道以後,還特意讓大太監收集不少喪妻或者和離的臣子。
連皇上都開始操心起這位堂姐的婚事,諸位大臣豈不聞風而動?
其中呼聲最高的,當屬已經掌管禮部兼文淵閣大學士的陳青雲。
因爲隻有他身居高位,手握大權,并且尚未娶妻。
柳成元自然也知道了,他故意問周旭安要不要回去看他娘親,周旭安自然要回去的,于是柳成元便借口送周旭安回去,想跟去郡主府。
韋靜知道的時候,那師生倆已經坐上馬車了。
她想起這段時間關于明珠郡主招婿的傳聞,一時間坐立難安。
她希望自己猜錯了,畢竟自己的夫君和明珠郡主,那真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兩個人。
更何況,她見過明珠郡主,貴氣天成,氣場凜冽。
那樣女人,怎麽會甘願做小?
她真希望是自己胡思亂想,可柳成元這一去,卻并未及時回來用晚膳。
派出去的人回來禀報,說是明珠郡主不在郡主府,所以柳成元不放心周旭安,在那裏等着。
不在郡主府證明不是約好的,可都到郡主府了,又有什麽不放心的?
韋靜的心依舊懸而不落,連晚膳都沒有用,一直在柳成元的書房裏等着。
另外一邊,周旭安第一次帶老師回來,連忙吩咐下人上茶備膳。
明珠郡主聽聞兒子回府的消息,連忙趕回郡主府。
可剛剛進了府門才知道,柳成元在府裏。
她當即轉身就走,并吩咐管家讓周旭安上王府來尋她。
眼睜睜看着明珠郡主又返回王府,管家也懵了。
他去找了小主子周旭安,周旭安到底年幼,管家雖然請他避到偏廳說話,但他還是不明所以,還讓管家當着柳成元的面說。
管家十分尴尬,不肯言語。
柳成元會意,避到了偏廳,管家連忙拱手,十分感激。
待柳成元走了以後,管家這才小聲道:“郡主在王府有要事,不便回來,請小主子也過去。”
周旭安聞言,皺着眉頭道:“娘在外祖父家到底有什麽要事啊,之前怎麽沒有派人回來說呢。”
“我還說留老師用膳,現在不可能丢下老師去外祖父家的。”
管家面色愁苦,他也知道丢下客人是不行的。
“眼下也隻有先留柳大人用膳,然後公子再去王府。”
周旭安不高興地點了點頭,小嘴撅起來,有點失落和委屈。
管家安撫了周旭安兩句,這才下去安排。
他叫來了管事的幾個婆子,厲聲吩咐道:“郡主在王府有要事,并未回來過。”
“連小公子也不許說。”
幾個管事婆子應聲說是,連忙退下。
待管家匆匆走後,柳成元從一側的廊道裏緩緩走出。
冬日裏的天可真冷,枯枝落葉,随風起落,犄角旮旯裏飄落些許殘屑,周圍窗棂上卻是纖塵不染。
精緻的琉璃瓦下,墨綠色的暗光若隐若現,低調中又顯奢華。
這便是她住的地方了,幾十個下人伺候着,還有幾十個護衛随時聽候差遣,光是車夫都有三四個。
他能給她什麽呢?
他又在肖想什麽?
她避而不見,來了又走,難不成這故意疏遠的深意他還是不懂嗎?
柳成元覺得自己冷面如霜,周身寒意四起。
他恍惚地陪着旭安用完晚膳以後,便回了柳府。
可他這一去,便病了。
來勢洶洶的病情反複高熱,太醫都換了幾波了,病情不見好轉,說是郁結于心,邪火熾旺,隻有慢慢調養。
明珠郡主從柳成元病的第二天就知道了,因爲原本去柳家的周旭安又折返回來。
起先明珠郡主以爲隻是普通的風寒,後來才聽說有些嚴重,不過那又如何?
那不是她該操心的。
她帶着兒子去了賢王府,準備過完年再回郡主府。
聽說又換了一波太醫的時候,她按耐不住去找了她大哥。
周甯見她來的時候,當即含笑道:“怎麽,不滿意母妃給你找的夫婿?”
周宜瞟了他一眼,目光微涼。
“呵呵,行了,大哥不說你的終身大事。”
周甯讪笑,覺得妹妹是真的打算一個人過了。
他心裏輕歎,既心疼,又自責。
“聽說柳成元病得厲害,我不太方便帶旭安過去,你幫我帶旭安去看看。”
周甯聞言,神色複雜地看着周宜。
“當初你若是肯聽大哥一句勸,如今又何須避嫌?”
周宜磕下眼眸,長而卷翹的睫毛隴上一層陰影,隻聽她淡淡道:“我甯願一輩子避嫌。” 周甯不語,心裏卻是知道,妹妹終究跟柳成元是沒有緣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