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個線索有些特殊,未免上了小人的當,陳青雲傳信給了景王,兩個人約在“無涯書齋”會面。
隐蔽的小樓裏,周圍堆滿了幾大箱子的藏書。
景王來的時候,心裏隐隐知道出事了。
果不其然,隻聽陳青雲直言道:“太醫院已經有人招了,看到德妃娘娘身邊的兩個宮女去翻看過長康的用藥記錄。”
“栖雲宮裏的人,确實沒有問出些什麽來?”
“德妃娘娘今日去欽天監給你選了一個成親的大喜日子,就在八月十八。”
景王聞言,面色一驚,連目光都冷了下來。
他瞪視着陳青雲,壓抑着憤怒道:“你到底想說些什麽?”
“下毒這件事,絕不可能是本王母妃做的。”
陳青雲平靜地掃視着景王,他也不信。
因爲那暴露的痕迹太明顯了,就好似爲了引他朝着德妃的方向去查。
“臣與王爺之交至誠,如今先行透露這個消息便已經态度明确。”
“明日,微臣會到德妃娘娘的宮中抓人。”
“言盡于此,王爺斟酌。”
陳青雲說完,便離開了小樓。
景王一個人在原地站許久,陳青雲能在這個時候跟他說這些,便已經足以證明,陳青雲也是相信母妃的。
可父皇要的是證據,并不是他們認爲笃定的信任。
景王想到這裏,連夜入宮,本來是想看看其中有什麽貓膩之處。
可誰知道......
當他到了流雲宮的時候,隻見宮人們用水在清洗地面,迎面的風一吹來,便是濃濃的血腥味。
景王皺起眉頭,宮人們見到他來的時候,下意識退到一旁去。
主殿的花廳裏,德妃正坐在羅漢床上喝茶。
她許是沒有料到兒子會在這個時候進宮,此時她雙眸空洞地望着殿外忙碌的宮人。
就在剛剛,她杖斃了兩個吃裏扒外的宮女。
她的手很涼,差點都端不住茶杯了。
可她還是穩穩地将那茶杯放在矮桌上。
“怎麽在這個時候進宮了?”
德妃微微擡眸,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和。
景王覺得心裏的那根弦更緊了些,他動了動嘴,有些遲疑地道:“有些婚禮上的細節,需要跟母妃商議。”
德妃聞言,當即含笑道:“母妃還怕你自己不上心呢?”
“婚禮上要注意的細節可多了,還有日後夫妻相處之道等等,你不住在宮裏,母妃也不能事實提點你。”
“剛好母妃身邊的周嬷嬷和方嬷嬷都到了榮養年紀,你便算是替母妃照顧她們一二吧。”
“有她們在你身邊,母妃就安心多了。”
一旁候着的周嬷嬷和方嬷嬷在德妃的示意上前見景王,景王見狀,心裏越發沉得厲害。
他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周嬷嬷和方嬷嬷是母妃身邊的老人了,算是母妃最得力的親信。
可此時此刻,母妃竟然要将這兩人同時給他。
“你們先行退下吧,本王有話單獨跟母妃說。”
景王壓抑着自己惶恐的情緒,然後坐到德妃的身邊。
周嬷嬷和方嬷嬷在德妃的示意下退出去,外面的宮人也都打發了。
偌大的主殿内外,便隻有相視凝望的母子。
片刻後,德妃打破沉靜的氣氛道:“母妃知道你在擔心什麽?”
“那兩個宮女被人指使,我隻能動手除去了。”
“你大婚在即,母妃不想這宮裏的腌臜事會拖延你的婚期。”
“回去好好準備吧,母妃沒有做過的事情,查不出什麽來的。”
景王看着淡然溫和的母妃,仿佛剛剛她那托付周嬷嬷和方嬷嬷的語氣都是他的錯覺。
然而他還是不放心,當即出聲道:“那兩位嬷嬷必須留在母妃的身邊,照顧好母妃。”
德妃聞言,當即輕笑道:“傻孩子,别人想要誣陷我,自然會從母妃身邊親近之人入手。”
“母妃的本意是叫你帶她們出去避避風頭,她們跟了母妃這麽多年,母妃不想她們最後落得個不好的下場。”
景王聞言,心裏那懸着的一口氣才松緩下來。
他望着母妃那雙澄淨又溫柔的眼眸,當即翹了翹嘴角道:“幸得今日入宮與母妃相談,否則兒臣會私下妄加猜想。”
德妃看着自己兒子的眉眼,想到他小時候在自己懷裏爬來爬去的樣子。
那個時候,不正是有子萬事足嗎?
她抿着唇微微地笑了起來,拉着兒子的手便說起話來。
“王府裏的劉統領可還好?”
“他是母妃的同鄉人,也算母妃的半個娘家人。”
“皇上當年原本要提拔他去做将軍的,可是因念着母妃的一份恩情,他便隻做了你王府的侍衛統領。”“日後有機會,你便提拔提拔他吧。”
“母妃不能給你強大的外祖父家,可你終究是你父皇的兒子,所以該是你的,你便努力去争吧。”
“不要成天擔心母妃,這麽多年了,母妃是個什麽樣的人,你父皇最清楚。”
“今夜母妃處理這兩個吃裏扒外的宮女,你父皇都不曾派人問過一句。”
......
絮絮叨叨的話,聽起來再尋常不過。
景王心裏疑慮和擔憂漸漸散去,也開始說起府裏的一些境況。
吳王和襄王的外祖父家再強大,可牽扯了派系之争,父皇就未必樂意見到。
到是他,京城的勢力雖然薄弱,可效忠他的地方官員卻不少。
父皇準備剔除腐肉,看着翰林院儲備的那些士子就知道了。
到時候,陳青雲給他的那一份名單,便又有用處了。
景王有心想要母妃看到他的成績,說得也較爲詳細。
德妃認認真真地聽了,偶爾還會指點一二。
母子倆不知不覺就談到了深夜,最後景王直接宿在了流雲宮。
次日一早,景王心中的憂慮散去,下了早朝以後,便帶着周嬷嬷和方嬷嬷回了景王府。 與此同時,陳青雲将線索斷在流雲宮宮女身上的消息呈報給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