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笑容少了,可至少不哭不鬧了。
客棧裏的小閣樓裏,陳青雲和蕭鳳天推開窗,看向那站在拱橋上抱着孩子的女子,殘紅的餘晖照耀在她的臉龐上,有明媚的光,有黯淡的影。
可她就站在哪裏,面對孩子,笑得柔柔如風。
好比柳條浮動水波,那種似嬌似媚神情,忽然就讓人移不開視線了。
她指着橋頭的石獅子,風雨侵蝕過的獅頭在她的手下細緻地撫摸着,她在跟高竟說話,說得興志高昂之處,眉飛色舞,遏制不住地親吻着高竟的臉蛋。
高竟縮在她的懷裏,臉頰上挂着愉悅的笑容。
她身後跟着的青黛和青鸾,其實也很美,妙齡女子,芊腰素素。
可莫名的,她卻顯得更加吸引人的眸光,渾身上下散發着綽約風姿,舉手投足,皆是溫婉明媚。
陳青雲發現隔壁房間,蕭鳳天也推開窗戶看着嫂嫂的時候,他道:“蕭大哥不要看了,她是我們陳家的人!”
蕭鳳天看着下面的心慧,再看看無恥的陳青雲,“嘭”的一聲,他用力關上了窗戶,暗生悶氣。
陳青雲見狀,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轉身下樓,美其名曰,陪嫂嫂帶孩子。
蕭鳳天跟着他們走了一路,一路就沒有好過過!
陳青雲其實也忙,所謂遊玩,大多都是嫂嫂陪着高竟,帶着長康,青黛,青鸾,他們幾個出去。
蕭澤和蕭沐忙着幫陳青雲宣傳漫畫,尋找大的書齋談合作,陳青雲忙着畫漫畫,自從嫂嫂的點撥以後,他還專門畫孩子喜歡的那些貓貓狗狗。
算算日子,寇家的證據已經抵達京城了。
而此時,他們已經在蘇州待了三天,接下遊玩寒山寺,虎丘,獅子林等等古迹遊覽點。
周亦明的身體漸漸好轉,不過爲了保險起見,多是卧床休息。
這一路,他漸漸知道了救他的這些人很是不凡,光是護衛就比寇家那些仗勢欺人的狗東西好了不知道幾百倍。
更爲讓他慌亂的是,陳公子隐隐跟他透露了寇家即将被鏟除的消息,讓他養好身體以後,回杭城,拿回屬于自己的一切。
周亦明做夢都在想這一天,所以更加專心養病,心裏也大約知道,自己遇見了貴人了。
高竟已經徹底放松下來,沉浸在每日都不一樣的景色和人聞風情當中。
可此時的楚家,卻亂成了一團。
小世子病了十來天以後,身體受不住,就這樣夭折了。
明珠郡主大受打擊,關了蘅蕪院誰也不讓進。
楚府的人急得嘴角長泡,連忙讓人上京報信。
隻當之前小世子是回光返照,病了好幾年了,誰也沒有指望能真正好起來。
小世子這一夭折,郡主自然是沒有理由待在杭城了,楚府的人連小小的金絲楠的棺木都準備好了,在小世子夭折後的第五天,明珠攜帶着小世子的棺木,返京了。
與此同時,京城中掀起了一陣不比成王事件小的風雲。
冬月初三,依舊是如同往日那般,大臣們卯時就依舊進了宮門。
可今日大家眸色都有異樣,好似懷揣了一件燙手山芋,丢也不是,捂也不是。
上朝後,氣氛很壓抑。
因爲大家都還跪着,可皇上沒讓平身。
衆人心裏咯噔咯噔的,暗道不好,皇上一定是知道那滿大街印得到處是的寇家犯事證據。
張金辰低垂着眼眸,一縷暗芒閃耀着。
今日一早,他收到消息的時候,已經進了宮門了。
這猝不及防的一手,卻是光明正大地陰他?
到底是誰?
張金辰的眸光暗暗掃視着,最後落在了鎮國大将軍蕭庭江的身上。
“嘭”的一聲,皇上的拳頭狠狠地捶在了龍案上。
衆人的心下意識一抖,跪得那個叫恭恭敬敬。
“成王的案子,你們查不出來!”
“一個小小商販,竟敢魚肉百姓,痛下殺手。”
“可這背負了幾十條人命的案子,你們竟然敢給朕壓到現在?”
“杭城總兵胡志昌的折子,入京一月有餘,無人與朕提起!”
“壓折子,壓案子,壓人命官司,很好!”
“來人,将刑部一幹人等,上至刑部尚書,下至刑部獄卒,通通革職查辦,押送大理寺由賢王親審。”
“至于寇家的案子嘛,張閣老跟朕說說,誰來審理合适?”
高位上的皇上冷聲道,睥睨威嚴的眸光陰沉沉的,淩厲萬分地掃視着下面的群臣。
上一任刑部尚書剛剛下台不過三月,這一任的,上台不過三月……
衆人眼睜睜看着刑部一幹人等被拖下去,那聲音又是求饒又是喊冤的,可皇上不爲所動,更别提他們這一群不敢動的。
皇上陰鸷的眸光一直盯着張金辰,老練如張金辰也開始不安起來。
他立即毛遂自薦道:“回禀皇上,此事積壓已久,滋事體大,微臣不才,願一人攬下!”
“嗤!”
蕭庭江站起來,嗤笑一聲。
他将自己手裏的折子遞上去給皇上,嘴裏不屑道:“陽城一個三品總兵都動不得一個無品無級的寇家,刑部一個二品大員都不敢公開接審的寇家,終于輪到了一品大員張閣老的手中?”
“張閣老,閣老,閣老,莫不要倚老賣老,算算年紀,你比老夫還小幾歲呢?”
“那寇家爲何敢如此嚣張,不就是仗着是你張金辰的表親,已被罷免的大理寺少卿,流放的前刑部侍郎,原嘉興同知,現杭州知府,累累罪狀,誅心證詞,摞摞罪證,爲何不敢提交刑部審理?”
“一個寇家就能攪動敲響京城官僚世家的門梁,不知道張閣老作何感想?”
下面,張金辰漲紅着臉,眸光森冷。
一向跟他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蕭庭江竟然出面了,說是爲了寇家,爲了胡志昌,打死他都不信!
蕭庭江那等人,向來不喜插手屬下事宜,曾經揚言,隻保無人敢欺,不保政績有著。
他叮囑過寇大海,萬萬不可招惹蕭家。
一個胡志昌還不可能,那到底是誰?
寇大海這一次踢到的鐵闆到底是誰?
張金辰急思苦想的時候,高位上的皇帝被蕭庭江一聲老夫給震動得胡子都抽搐幾下。
他瞥了蕭庭江一眼,随即對着張金辰道:“這件事證據确鑿,你還想去查什麽?”
“來人,傳朕旨意,杭城寇大海一家,男丁全都斬首示衆,女眷充入官奴所,終生不可贖回良人身份。”
“張金辰監斬,蕭庭江查抄,一幹涉案的家奴,夥計,全都一律絞死,罪無可赦。”
“至于你的罪嘛,大理寺和賢王,會給朕一個交代的。”
皇上對着張金辰道,嘴角露出涼薄的譏諷。
賢王去查,那就是皇上親查。
張金辰的心沉了又沉,知道寇家已經大勢所趨,而他,也将受些苛責!
下朝後,張金辰還有些頭昏腦漲的。
郭方毅靠近他道:“閣老,這件事,隻怕是寇家得罪蕭家了。”
張金辰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反正就是不對!
他接到刑部尚書的暗示,寇家又犯事了!
這一次跟胡志昌對上,有點懸!
他當時大手一揮,不以爲意,既沒有讓他壓着,也沒有讓他處理!
隻是書信一封,讓寇大海找好替死鬼!
蕭庭江的手段不會這麽迂回,若真是寇家惹到他了,根本不回經過胡志昌的手!
至少當時就打上門去了!
到底是誰?
把整件事操控到人盡皆知,皇上不給他留一絲顔面,讓蕭庭江如此當衆奚落他?嘲諷他?
手裏還握着那些罪臣,甚至于杭城知府吳寶慶給的罪證,若無官職,如何可能?
若有官職,朝中如今還有誰跟他暗中作對,而他又不知道的? 張金辰徹底陷入了迷霧當中,心思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