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搖了搖頭,“沒關系的,你們不用擔心。”
淩幽南看向了納蘭昊天,隻是,跟霓裳激動的情緒截然相反的是,納蘭昊天很冷靜,起碼看上去是那樣,确實如饕餮所說,一個溫文爾雅的中年男人,看樣子并不會對霓裳造成什麽傷害才是的。
所以,即使有所擔心,淩幽南他們還是轉身走開了,隻是,看他們的樣子,卻是一直觀望着場中的情形,隻要有不對就會立馬奔過來一樣。
“他們很愛你”
納蘭昊天朝霓裳問道。
霓裳并沒有回答。
“我是應該好好謝謝他們的,在我跟你母親不在的這些年裏,還有他們陪在你的身邊,有人代替我們在好好地愛着你。”
可是,納蘭昊天不會知道,認識淩幽南和蕭子慕隻是在近半年的時間裏發生的世界,在之前的十幾年裏,霓裳都在經曆着很殘酷的生活。
即使那并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可是記憶伴随着身體一直留了下來,霓裳仍然記得那所有的一切。
那些事情被刻在了腦海當中,永遠都沒法忘記。
而且,如果不是因爲他們,自己根本不會經曆這迥然不同的倆種生活,來自完全不同的倆個時空。這對于霓裳來說究竟意味着什麽,根本沒有人可以知道。 都在說感同身受,可是再怎麽感同,始終都沒有親身經曆過,他們沒有看到過那個高樓林立的城市,沒有看到過那個被鋼筋水泥搭建起來的世界,他們永遠都不會理解,當自己重新回到這裏的時候,
腦袋裏究竟經曆了怎樣的折磨。
即使到了現在,那次還能夠仍然會覺得恍惚。
“有用嗎?你有問過我我究竟怎麽想嗎?你知道我是怎樣的看法嗎?難道你不應該表達自己的歉意嗎?你謝謝他們有什麽用,你可以彌補這些年來我的失去嗎?” “對不起。”納蘭昊天的神色變得失落了下來,他将霓裳摟在了懷裏,“當年,我們沒有更多的選擇,那是唯一的辦法,我們沒法失去你。所以,便隻能那麽做了,也隻有那樣,你才可以更好地活下去。
”
“如果有重新來一次的機會,即使你還是會恨我們,可是我仍然會這麽選擇,相信你的母親也是這樣的,畢竟,起碼這樣子你還可以活着。”
“不管我們需要面對些什麽,隻要你還可以活着,這樣就足夠了。當然,你需要面對很多很多的困難,可是這些都是必須去承受的,你要知道的是,作爲你的父母,我們在承受着更多的痛苦。”
“那個時候,你還隻有那麽一點大,甚至于還不會說話,可是我們就不得不跟你分開,作爲父母,你知道我們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嗎?”
“選擇将你的靈魂一分爲二,你知道我們付出了多大的勇氣嗎?這件事情,原本就隻是一個實驗而已,可是除了這麽做,我們别無他法。”
納蘭昊天看着霓裳,他說着,“你的母親曾經想過,她知道你會恨她,可是她還是這麽做了,她是一個很偉大的母親。” “将憐蒼鏡留給我嗎?讓我做這個所謂的鏡主?”霓裳嗤笑着,她說道,“所以我成爲了聖女,所以我身上背負了所謂的使命,所以我必須去往前走,甚至于連後退的餘地都沒有。有時候我都會想着自己
一個人躲起來,隻是自己一個人,躲到荒郊野嶺去,沒有人再可以打擾到我。”
霓裳的語氣弱了下來,忽而,她又望着納蘭昊天激動地說着,“可是不行,因爲我是聖女,因爲我是屬于憐蒼鏡,因爲我是顧雨瀾的女兒,所以我必須彌面對這一切。”
納蘭昊天的眼神暗淡着,他搖着頭。 “你知道你的母親爲之付出了什麽嗎?在憐蒼鏡和你之間,她選擇了你,她背負了太多的罵名,你知道嗎?當她選擇了自己的女兒,而不是爲了憐蒼鏡奉獻自己所有的時候,那自私的模樣,才更像是一
個母親,當然,那是她的選擇。”
“可是,就算她沒有那麽做,難道你可以怪她嗎?在你一個人的生命,和整個憐蒼鏡所有人的生命當中做選擇,原本就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
霓裳愣住了,她顯然是沒有想到,當初發生的事情,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複雜。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霓裳問着,她需要知道究竟發生了一些什麽,否則的話,她會覺得不安。 “你從西岐來到乾坤鏡,事實上,當年的事情跟西岐也有着很大的關系。或許你知道的,絕殇嶺跟憐蒼鏡之間原本就是世仇,當年蕭蓮率衆攻到了憐蒼鏡之外,而在那個時候,你的身體剛好又出現了一
些問題。”
“我們在盡可能地處理好所有的問題,可始終都沒有辦法,後來你的母親想到了分魂術,因爲那個方法,你活了下來,可是你的母親她,永遠的離開了。”
“你知道的,有些威力比較大的術,總是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霓裳的一顆心沉了下來。她在憐蒼鏡看到過母親留下來的記錄,那是在很久之前說給自己的話,她也看到過母親的模樣,那麽慈愛,那麽善良。她根本沒有想到原來當年的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後來我們赢了,但也隻是慘勝而已。整個憐蒼鏡順勢慘重。因爲擔心蕭蓮會再一次殺回去,而且擔心北漠和東離的人虎視眈眈,爲了防止他們趁機出手,讓你在當時受到什麽危險,我隻能将你寄養到
别的地方去。”
“在當時的憐蒼鏡來說,我們已經沒法保護你了。”
“你的母親可以選擇自私,可是我不行,我必須留下來守護憐蒼鏡,這是她的使命,即使她離開了,可是我仍然要爲她完成。”
“後來發生的事情太多了,結果是那樣的,憐蒼鏡順勢慘重,可是并沒有受到毀滅性的打擊,後來,我從憐蒼鏡的古籍當中找到了打開失控波動的方法,在那裏,憐蒼鏡躲過了那一次的災難。”
霓裳的眼神是困惑的,她不解地問道:“可是,不是說,在東離先帝從西岐離開之後,這三十年裏都是平安無事的嗎?可是按照您的說法,這三十年裏仍舊在發生着很多的動亂。”
“你應該知道的,先帝的契約隻是國家之間的,這跟憐蒼鏡絕殇嶺沒有關系。而那些所有的事情,也隻是發生在憐蒼鏡和絕殇嶺之間而已。到了那個地步,即使是東離出面,也沒法改變些什麽了。”
“爲什麽會那個樣子呢?上升到那麽嚴重的地步,到底是爲了什麽呢?”霓裳不解地問着。
“三十年前,一切來自國家間的戰亂都是因爲斬龍劍,而在十數年前,那霍亂卻隻是因爲一個人。”納蘭昊天擡頭望向了遠處。
“是因爲誰呢?”
“因爲你。”
“我?”
“是啊,你出生的那一天,天降異象,百鳥朝鳳,星辰錯位,各種奇怪罕見的事情。于整個世界來說,你是一個很例外的存在,也因爲你,所有勢力都來了。”
“憐蒼鏡被夾在中間,進退倆難。因爲你身上帶着不好的預兆,所以,你剛剛出生就迎來了自己的麻煩,在那樣的情況之下,你的母親選擇了你。即使是整個憐蒼鏡都在面臨着巨大的災難。”
“你的母親相信你可以帶領憐蒼鏡重新走向它的輝煌,所以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你。”
“那爲什麽後來沒有更多的事情發生呢?”
“因爲分魂術,他們感受不到你了,他們知道你仍然存在,可是不知道你在哪裏。” “那一場霍亂,涉及到了太多人了,沒有人可以例外。後來,大家是不了了之的,沒有人可以确定那個結果究竟是好是壞的,便隻能放棄。”納蘭昊天向霓裳解釋着,“可是我并不确定他們是不是真的放
棄了,所以,我沒法将你留在你的身邊。”
“所以我說對不起,我們保護不了你。”
納蘭昊天的神情變得落寞而殘酷,似乎是因爲想到了當年的事情,所以他整個人突然失落了下來,這讓霓裳有些慌亂。
那個時候,自己不過隻是一個小孩子而已,而且,自己根本沒有聽到過關于當年那些事情的故事,所以,自己哪裏能猜得到當時竟然會是這樣的呢?
霍亂,災難,與自己沒法承擔的付出。自己的母親爲之付出了生命,那麽父親呢?他會安然無恙嗎?霓裳不覺得事情會那麽簡單。 事實上,納蘭昊天确實将故事省略了很多,他隻是簡單地叙述了那一刻過程,實際上的真相比那講述複雜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