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仍舊不爲所動,“可是,父親,斬斷情絲也許可以讓我們變得強大起來,但是留在心裏的憤怒和仇恨會讓我們更加的堅強,我們都是活在仇恨當中的人,也因爲如此,我們才會活到現在。”
“你的母親已經死了。”
“我知道,我不會忘記那天,也不可能忘記那天的。所以,我同情高易寒,他的母親還活着,但是生不如死。”
“四年前的你在我面前還隻是一個孩子,可是高易寒不一樣,他很強。” “是啊,高易寒很強,強到連父親都會覺得擔心,這樣的一顆充滿不确定的棋子,父親握在手裏,是不是也要時刻擔心着他呢?擔心他某一天不受控制,然後跳出我們可以掌控的範疇,甚至于,給我們
帶來更多的麻煩!” “高易寒還沒有那個能力。時事造就英雄,可是他不是那個英雄,他隻會給事實淘汰掉,然後被人們忘記。我要你做那個英雄,去改變這個世界,這是你的使命,也是你活着的理由。”善大人朝年輕人
說道。
“如果可以,我自然會的。”
“沒有如果。”善大人的語氣再一次變得陰冷,他的情緒很暴躁,像是随時就要爆發出來。
年輕人愣了一下,他沉默了許久,然後說道:“父親,這四年裏你活得太累了。也太偏執了。”
“我們沒有退路,隻有這一條路可以走。你不該忘記的。”
“我沒有忘記。”年輕人回想起四年前的那個夏天,鮮血占滿了記憶,他想喊,可是喊不出來,他甚至忘記了流淚,隻覺得耳朵裏嗡嗡嗡的轟鳴聲經久不散,整個世界在那一刻都坍塌了下來。
當時,他的父親沒有擁抱他,也沒有安慰他,他甚至沒有去牽自己的手。在那個時候,善大人隻是說,“你該長大了,你已經不是一個孩子了。”
從那個時候起,他也确實不是一個孩子了,因爲他親眼看到了自己的母親死去。他也在那個時候死去了。
在沉默了許久之後,年輕人問道:“我們真的會幫高易寒救治他的母親嗎?” “善行,你該知道的,這不是我們會不會幫他的問題,而是幫得了幫不了的問題,他的母親得了什麽病,你比我更加清楚,她的死隻是時間的遲早而已。”善大人說起這件事情時輕飄飄的,并不像是在
談論一個人的生死。
當然,這件事情當中涉及到了高易寒的未來,但是善大人同樣沒有在意,在他的眼裏,高易寒隻是一顆棋子,是蝼蟻,他的母親同樣如此。
作爲善大人的兒子,善行有些于心不忍。他看到了高易寒究竟經曆了些什麽。
高易寒沒法接受這樣的結果的,他甚至心懷憧憬,想着南轅可以幫助救治自己的母親,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已經無異于一個死人了。他爲此付出了自己的自由,但是卻徒勞無功。
就連重傷昏迷在床,高易寒仍然喊着自己的母親,這樣的一個人,應該接受這樣的結果嗎?未免太殘酷了一些。
善大人冷冷地開口道:“不要太仁慈了,你要知道,你姓善。”
善行笑了笑,看上去很疲憊,“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自己不要姓善,如果我不是你的兒子,如果我沒有這個姓,早在四年前,我就和自己的母親一起死了,也就不必面對現在的這些。”
“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你知道自己對于我的重要性。” 善行轉頭看向了善大人,“隻是因爲我對你來說比較重要嗎?因爲我是你手裏最神秘的一掌牌?可以在關鍵的時候拿出來打亂别人的分寸?是不是對你來說,我和高易寒一樣,也隻是你手裏的一顆棋子
而已!”
善大人并沒有回頭,他始終目視着前方,在和善行說話的時候一直都是這樣,可是善行知道,他并沒與在看些什麽,他隻是因爲心裏藏着一些事情而已。
他從來都是這樣。善行了解他,沒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父親了。 “我對你很重要,可是母親呢?因爲她對你來說沒有任何的價值,所以你眼睜睜地看着她死去?你本可以救她的,隻要你願意舍棄自己所擁有的一切,我們就可以離開那裏,我們本來可以好好地生活在
一起,本來她不會死的。”
善大人一巴掌打到了善行的臉上,“你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嗎?”
他的表情很冷漠,仿佛自己的面前站着的并不是自己的兒子。
“我知道,你說過的,我們身上背負着太沉重的使命了,而我母親,隻是必須要付出的代價而已!”
善大人搖了搖頭,他說道:“好了,不說這些了,我們說過不再談論你的母親的,我知道你忘不掉,可是你必須去忘記!”
善行站到了善大人的身邊,他說道:“莫知于現在在王府,跟淩幽南在一起,我們的人沒法去那裏。” 他們可以毫不顧忌地對莫知于出手,但是他現在在王府,在淩幽南的府邸,南轅卻不敢做些什麽了。他們并不擔心和東離撕破臉皮,但那并不是現在,淩幽南對于東離的重要性他們還是懂的,他們并
不敢冒險。
“他不能活着離開東離。”
“可是我們沒法到王府去殺人。”
“如果不是因爲高易寒失手,我們現在本不會有這麽多的後顧之憂。”善大人說道。
“如果隻有淩幽南和霓裳,自然沒法阻止莫知于,但是白逸杉出現了。”
“怎麽會是他?”
“莫知于的手裏有北漠的千年人參和天山雪蓮。”
“這麽長時間了,白逸杉還是沒有放棄嗎?那隻是一個傳說而已!”
“那個傳說就沒有任何的可信度嗎?”善行問道。
“如果每一個傳說都是真的,那也就不是傳說了。你相信這世上真的有可以讓人起死回生的東西嗎?”
善大人緊接着問道:“淩幽南受傷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善行搖了搖頭,“不清楚,我們的人沒法靠近太多,不然會被發現,但是昨天回去的時候,看上去淩幽南似乎确實有傷在身,而且從那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離開過,看樣子消息是真的。”
善大人困惑地說道:“就是不知道是誰放出了這個消息,會是什麽人呢?”
“放出消息的人不想親自動手,所以想讓别人先動手。”
“如果這個消息是真的,就算冒險,也要試一試的,機會總是稍縱即逝的,我們不能錯過。不管是什麽人放出了這個消息,這個都不重要。我們要把握先機。”
善行不确定地問道:“那斬龍劍真的在東離嗎?”
“無論在不在,這都是一個機會。白逸杉不可能平白無故地出現在東離,他來到這裏,就說明這個消息不可能是空穴來風。”
如果斬龍劍真的存在,并且就在東離,善大人當然不可能袖手旁觀,除了西岐之外,北漠和東離是一個大麻煩呐!
“今天下午的時候那西岐的木葉就要上場了,到時候你注意一下,雖說西岐和我們沒有什麽恩怨,但是那蕭子慕太奇怪了,他也許會給我們造成很大的麻煩,我們不得不防。”善大人說道。
單單一個火風就已經讓他們足夠震驚了,就不說那海沒有出手的木葉,以及來自西岐絕殇嶺的甯梓汐了。更何況,在他們背後還有一個傳聞當中一事無成的廢物皇子。
可是,想到蕭子慕的時候,善大人卻總覺得那蕭子慕沒有那麽簡單,也不知道是他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實力,還是說西岐一直都是在散播一些假消息出來。
在這件事情上,西岐是那張随機的牌,可是也正因爲如此,才會讓善大人覺得隐隐的不安。
對敵人的不夠了解,往往都會成爲自己失敗的理由。
而近在咫尺的西岐衆人,此刻卻不知道身處自己不遠處的南轅,已經開始打他們的注意了。
因爲已經入了東離皇宮,做了東離皇的妃子,所以甯梓汐是從來不會出現在這裏的,也因如此,整個大院裏一直都隻有蕭子慕和木葉火風三人而已。
即便下午的時候就有一場西岐的比試,可是他們三人看上去确實毫不在乎的樣子。
蕭子慕在窗前站立着,在來到東離之後,他就總是這樣,站在窗前,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麽。當然,在西岐的時候也是這樣,木葉和火風都不知道他在看些什麽,這始終都是一個很大的難題。 火風坐在床邊,手裏翻閱着什麽,那是一本東離的書籍,講述着一些不知真假的故事。如果霓裳可以看到那本書的内容,便會氣急敗壞地找到易大師,然後狠狠地教訓那個老家夥一頓,因爲她會發現
,易大師和書中所寫的那些事情,幾乎沒有絲毫的差别。 而火風在剛好看到東離先帝一刀劈開虎江的地方,忍不住放下了書,然後問道:“這個世界上真的可以有人用一把刀劈開整個虎江嗎?海水分灌到倆側,露出巨大的河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