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露也有些錯愕,“我竟沒想到會是如此?”還沒等白霓裳反應過來,她轉身就要跑,誰知剛回身就讓人攔了下來。
“既然是王妃誠心邀請的貴客,那還請尊駕移步到府上小坐一番。”攔住她的人正是不知何時出現的淩一。
“你”念露有些咬牙切齒,憤憤跺了跺腳,踏進王府大門,路過白霓裳時還狠狠瞪了她一眼,“你這叛徒!”
白霓裳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的背影。淩一上前恭敬了行禮,“王妃也請回府歇息。”
“是你們王爺叫你跟着我的?”白霓裳高擡眉眼。
“王爺隻說讓屬下保證王妃的安全。”
倒是有心。白霓裳雖然面上什麽都沒有說,心裏卻難免有一絲溫暖。
“啊,那念露”白霓裳一拍手,“這是怎麽回事,難不成你們王爺認識她?”
“王妃稍後便知,”淩一向前引路,“恭迎王妃回府。”
白霓裳跟着淩一來到大堂,一眼便看見念露老老實實站在淩幽南一旁,心下有了幾分猜測。
“沒想到王妃回來的如此之早,”淩幽南單手撐着下巴,微微阖了下眼。“不知可是有人曾惹壞了王妃的好心情?”
他側過頭去看一旁垂着頭不說話的念露,“還不過來跟你嫂嫂道歉。”
嫂。嫂嫂?
白霓裳扶額。原諒她在剛才那半刻間,心思百轉千回,構思了無數種故事與結局,什麽真愛重逢相愛相殺,青梅竹馬一見鍾情雲雲。沒想到啊沒想到,竟是個如此發展怪她自己想多了。
“嫂嫂,給您添麻煩了。”念露撅了撅嘴,心不甘情不願的說道。
“無妨無妨,”白霓裳笑了出來,“你這個妹妹可愛得很,沒有給我惹什麽麻煩的。”
“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念露捂臉,“我還以爲能碰見你一母同胞的俊俏兄弟,沒想到碰見竟然是我自己的皇兄。”
“囑咐過你很多遍了,不要老這麽頻繁的溜出宮來,”淩幽南皺了皺眉頭,“如今世道不太平,在宮裏總歸安全一點,要懂得周全自己安危。”
“好啦,我知道啦七哥,”念露垂着頭,貌似是一副受教了的樣子。
“既然來了便吃了飯再走吧”淩幽南道,“你先下去,我還有些話同你嫂嫂說。”
念露如蒙大赦,趕緊溜出門去,臨走時悄聲跟白霓裳道,“我一會再來尋你玩。”
這丫頭,白霓裳失笑。上一秒還在罵自己是什麽叛徒,這一秒便忘了個幹淨,心思也真純淨的很。
“我這個妹妹脾氣應該也與你有幾分相投,”淩幽南狀似不經意間說道,“以後若是無聊,可叫她來陪陪你。”
“求之不得。”白霓裳一揚眉,坐到他身邊的椅子上。
淩幽南打量起面前的女人。她着了一身青色的長衫,俏臉未施粉黛,長發規矩的束進發髻,顯得幹淨利落,倒也有種别樣的氣質。
“看什麽,很好看麽?”白霓裳縮了縮肩膀,不客氣的回應。
“好看。”淩幽南淡淡道。
白霓裳沒有想過他會這麽回應,照她所想理應是被這個人忽視才對,一時反應不過來該接什麽話,俏臉微紅,有些窘迫,趕緊猛喝幾口茶水掩飾。
所幸淩幽南好像并未注意到這些,隻是淡淡的瞧着她,等她放下杯子才悠悠開口,“過兩日,西岐國将有使臣來訪,你做好準備,到時同我一同前去。”
“使臣?”白霓裳思索了一下,“我知道西岐國有一位還未出閣的公主,此番前來,莫不是意圖和親?”
“不錯,”淩幽南微微颔首,“你倒是不笨。西岐國一向諱深難測,表面上看無欲無求,實則背地裏野心勃勃,國力僅次于東離,一直亦敵亦友,難以捉摸。這次派公主前來和親,雖說打着欲與我國交好的旗号,但不知這國主到底有何打算,隻怕有所陰謀。”
“我有一個問題,一直都很想親口問問你”白霓裳忽然開口道,“我聽說東離國君與你這個兒子間的關系并不密切,甚至可以說是疏遠,爲何你如此關心這等有關東離安危之事?照我看,做一個閑散王爺難道不是對于你更好的選擇嗎?何必攪進這趟渾水裏?”
淩幽南微微眯起眼眸,“人人皆有野心,我亦不例外。我的野心,在于那個手掌天下大權的高位,我志在必得。當今國主與我疏遠又何妨,隻要謀略得當,走好每一步棋,這個位置,依舊是我囊中之物。”
他一字一句,風輕雲淡的吐出話語。白霓裳靜靜聽着,并不辯駁,過了一會方才開口。
“我不在乎你究竟有何野心,我隻知道現如今我們倆的命是栓到了一起,”她輕輕說,“不論你有什麽野心,我都會傾力而爲幫你達成,一如你之于我所做的那般。”
淩幽南心中微動,搭在輪椅把手上的手指,緩緩收縮成拳。他默默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字一字輕聲說出有關承諾的話語,似乎胸膛深處某個很久沒有生氣的地方,正随着她所說的話,而一下一下緩慢的跳動。
白霓裳,你可知我已有命定之人?隻是如果可以選擇,我希望這個人會是你。
一瞬間他忽然有很多話想對她說出口,然而千言萬語,卻也隻剩下一句。
“我信你,白霓裳。”他道。
“我一共有七個哥哥,父皇就我這麽一個女兒,各位哥哥也都很寵着我,隻是在各位哥哥之中,我最喜歡的還是七哥,因爲我七哥哥,長的最是好看了。”
白霓裳同念露站在後院魚池的憑欄處,念露一邊百無聊賴的投着魚食,一邊跟白霓裳說着話。
“隻是因爲好看?”白霓裳有些好笑,這小丫頭也未免太看臉了一些。
“當然不隻是因爲這個!”念露喂完最後一點魚食,拍了拍手,支着下巴倚在欄杆上。
“其實幾位哥哥之間,隻有七哥是真心待我好的。”小丫頭道,“别的哥哥對我好,隻是因爲念露是父王膝下唯一一個公主,父王寵我,他們便也爲了父王而寵我。隻有七哥哥,他對我好,隻是因爲念露是念露而已。”
白霓裳不說話。其實于她來說,淩幽南也确實是捉摸不透,那雙有如深淵一般的眼眸中,總是毫無情緒波動,叫人難以猜測出什麽。雖說他算不上什麽好人,但是白霓裳覺得,他也并非如同表面上的那般是個隻奉權力爲追求的人。
在白家那天他也幫了自己不少,而且又親自爲自己的母親奉禮,讓母親在三姨娘面前出了口氣,着實很是照顧到了自己的情緒。雖說可能是出于利益,因爲二人畢竟處于互利的關系裏,然而這些事其實他不做也罷,無功無過而已,他也沒有必要浪費心思。
“七哥哥過去的時候并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念露的話打斷了白霓裳的思路,“小的時候七哥哥是很溫柔的人,本來就生的好看,笑起來更是好看的不得了。那時候七哥的腿還沒有壞,是皇城裏所有姑娘的夢裏人,在朝堂上舌戰群雄,文韬武略樣樣服衆,幾乎所有的大臣都力挺七哥作爲王位的繼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