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非煙說着，目光無懼的對上鳳驚瀾的眼睛，薄唇緊抿着，顯得異常的嚴肅，可微微上揚的嘴角卻無疑是在挑釁。
鳳驚瀾歪着腦袋看向她，認真的點點頭：“嗯，想法很美好，但是怎麽辦呢，就在你們離開之後，這大陳村突然嚓的冒了火，整個村子包括上百名村民全都死了，現如今就剩下這村長老頭一個了。”
“你居然放火殺了他們？”端木非煙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這可是上百條人命啊！”
“端木姑娘，用詞需謹慎，小心我靠你诽謗哦，這大陳村的火來的突然，說不定也是某人一不小心喝醉打翻燭台所緻。”鳳驚瀾一臉誠懇的提醒道。
端木非煙卻看得滿是心驚，這可是上百條人命，在對方口中卻是如此雲淡風輕，此刻再看眼前的女子，端木非煙莫名的從心底生出一絲恐懼。
“本小姐看你分明就是做賊心虛，所以才殺人滅口！”端木圓圓仿佛猶在狀況外，跳出來對上台上的衆人，“師叔師伯們，你們剛剛也聽到了，這妖女心腸歹毒，知道我們會找大陳村的人對峙，竟一口氣殺死了上百條性命，簡直是泯滅人性，你們可不能因爲如此狠毒的人得證詞就冤枉非煙師姐！”
“夠了，圓圓，事情的來龍去脈在你們回來之前，我們調查的很清楚了。”端木晟冷着臉，“事實上包括非煙爲了赢得比賽，殺人剖心被抓，倪姑娘救下他們，并且設計抓到阿秀姐妹，還有非煙冒領功勞，利用大陳村村民放火殺人……這一樁樁一件件我們都事無巨細的知道了。”
端木非煙突然滿臉土灰，一看師父和諸位師叔師伯的眼神她就知道此事再也遮不住了。
端木非煙不禁垂下頭，下唇被咬出血絲，她就這麽玩了嗎？她苦心經營了這麽多年，從此刻起就要一無所有了嗎？
“晟叔，這妖女來曆不明，她的話根本不能信！”端木圓圓猶在掙紮。
“那無極世子的話能信嗎？”
端木非煙一聽到君無極的名字，灰白的臉突然擡了起來。
順着端木晟的目光，她的視線落在鳳驚瀾身邊的元翊身上：“這位元公子乃是無極世子的人，也是這次比賽的監察員，你們的一言一行他都記錄在案，難不成你們覺得無極世子也會偏袒倪姑娘，冤枉她端木非煙嗎？”
“他？”端木圓圓傻眼了，看着元翊，一臉懵逼，這人又是從哪裏冒出來了，而且還是無極世子的人，她當然相信無極世子的話，隻是……
端木圓圓下意識的看向端木非煙，後者慘白着一張臉，一雙眼死死的盯着那個戴面具的男人，默然不語，一時間端木圓圓也不知道該做什麽。
君無極的名号一搬出來，在場衆人原本還在替端木非煙辯解，這會兒瞬間轉變了态度，看着端木非煙的眼神也瞬間變了。
“不是啊，我是不是聽錯了，非煙神女爲了赢，要剖人心髒，還有還放火殺人？”
“一定不是這樣的，非煙神女不會這麽做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說不定咱們都被她給騙了。”
“這可是無極世子說的，難道還能有假不成，哎，真沒想到堂堂青宴台弟子居然這麽不要臉。”
……
斷斷續續的指責嘲諷聲越來越高，一字一句鑽入端木非煙的耳中，從小天之驕女，備受衆人吹捧尊崇的端木非煙何曾遭受到這樣的之意和嘲諷，一時間竟有些站不住。
垂下兩邊的手緊緊攥緊，手背上青筋暴突，掌心的指甲犀利的鑽入肉中，疼痛刺激神經，也讓她瞬間冷靜下來。
不，她不能就這麽認輸了。
她決不能這麽認輸了！
端木非煙走上前，重重的跪在青宴台尊長面前，緩緩開口：“非煙愧對師父以及諸位尊長的教誨，大陳村之事确實有非煙做的不對的地方，但是非煙問心無愧，當時大陳村村民身中蠱毒，而苗疆蠱毒的解法大家也知道，那就是用苗女心髒入藥，一邊是一人，一邊是百人，不是阿秀姑娘死，就是大陳村上百名村民死，非煙也是别無她法！”
端木非煙堅定的态度，誠懇的認錯，衆人一看，瞬間面露同情。
殺一人，救百人，這可是無可奈何的不是嗎？
“師叔師伯們，師姐也是因爲救人才險些鑄下大錯，而且這個阿秀本來就是害人兇手，本來就該死，師姐用她的命救更多人的命，那是替她贖罪！求師叔師伯看在師姐情有可原的份上，饒了師姐這一回吧！”端木圓圓也跟着跪了下來。
“是，我罪該萬死，那麽我姐姐呢？”這話瞬間刺激到阿秀，“我姐姐當年救了大陳村的人，結果卻被他們恩将仇報，囚禁十年，最後更是被你們這些張口閉口的正義之士取心入藥！她也該是該死嗎？”
阿秀一雙眼都要噴出火，是怒，是哀，姐姐爲了救她，甘願替她去死！
“若沒有倪姑娘出手相救，今日我也是一具死屍，大陳村的人爲了掩蓋真相，要将所有人都滅口，而你們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宅心仁厚的醫者卻一個個保持沉默，包庇那些大陳村那些禽獸，你們這般助纣爲虐，與狼爲伍，還口口聲聲說是爲了救人，你們不怕五雷轟頂嗎？”
“你這毒婦爲了報私仇，一把火燒了整個大陳村，難道你就無辜嗎？”端木非煙到底是青宴台的人，是端木明月最疼愛的弟子，她雖犯了錯，但端木明月也不能忍心看她去死！
端木明月說着，突然擡頭看向這一切的背後推手。
“還有倪姑娘這一手棋下的真是漂亮，手不染血就除了最大的障礙。”
“明月宗主這話本小姐聽不懂了？”鳳驚瀾眯着眼，神色慵懶。
“倪姑娘雖沒有親手殺人，卻私自放了這阿秀，你明知道她跟大陳村的恩怨，卻眼睜睜看着大陳村的人去死，這與你親手殺了那些人有什麽區别？小徒非煙涉世未深，一心隻想救人，因此走錯了路，可倪姑娘卻是明知故縱，可憐那大陳村上百條人命，午夜夢回時倪姑娘就不怕嗎？”
鳳驚瀾一聽這話，嗑瓜子的動作一頓，目光陡然變冷：“明月宗主如此看重人命，真是讓本小姐好生感動！隻是本小姐心中有個疑惑，在明月宗主眼中，上百條人命是命，一條人命難道就不是命了嗎？”
“這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鳳驚瀾目光變得淩厲而嘲諷，“殺一人和殺百人，都是殺人犯，難道還有誰比誰高貴嗎？”
鳳驚瀾将手中的瓜子随手一撒，緩緩站起身來，陽光下她的身影卻清冷如月。
“在我們那兒曾經發生過這樣一件事，一個瘋子将五個無辜的人綁在馬車行徑的軌道上，這時候一輛馬車突然失控朝這些人行駛過來，這時候你可以拉動馬車，将馬車開到另外一條岔路上，但是那個瘋子在另一條岔路上也綁了一個人，這種情況如果你是那個車夫，你會怎麽做？”
鳳驚瀾擡頭看向衆人，這就是著名的電車難題，說的是一個瘋子吧五個無辜的人綁在電車軌道，一輛失控的電車朝他們行駛過來，你可以拉動轉轍器，讓電車開到另一條軌道上，但是瘋子在另一條軌道上也綁了一個人，最後問大家，如果遇到這種情況下，你會拉動轉轍器嗎？
後來國内一檔綜藝節目也讨論了這個，辯題名字叫炸掉賈玲，當時有百分六七十的人居然選擇犧牲了賈玲，來挽救另一艘船上的一百多人。
這個問題就像是今日遇到的問題一樣，鳳驚瀾相信很多人都會選擇犧牲少數人，挽救多數人。
“我相信很多人都會覺得死一個人，總比死五個人好！但是我想問你們的是，如果恰好你們是那一個人呢？也覺得該犧牲自己救其他人嗎？我們在座的所有人有什麽權利決定别人的生死！”
“不這麽做，那又能如何？難道眼睜睜的看着那五個人死嗎？”端木圓圓怼了回去，這麽簡單的取舍，一和五，當然選擇救更多的人。
“難道她端木非煙能做出殺人剖心這等事，想來你們的師尊長輩，整個青宴台的教育都是爲了目的，可以拿人命作爲代價！”鳳驚瀾臉上難掩嘲諷，這嘲諷不僅僅是對端木非煙和端木圓圓，更是對這些自以爲是的名門正派的！
“那換做倪姑娘，遇到這種事，又當如何？”一直沉默的端木騰突然開口，捋着胡須，相對于其他的臉色鐵青，他看向鳳驚瀾的目光明顯和善許多。
“生死有命，救該救之人，如果那五個人注定難逃此劫，那也是他們的命，憑什麽要爲了救他們的命，而犧牲一個無辜的人！”說鳳驚瀾冷漠也好，她會把這作爲一個天災，天災面前，人是無能爲力的。
“姑娘所言在理，此事确實是非煙師侄做錯了，我們青宴台自會給家屬和天下人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