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不知道那之後發生了什麽,但是娘親回來之後很傷心,之後病了好多日,自那之後更是再也沒出過天瀾院一步。”
鳳庭風和鳳庭雲面上一僵,眼裏閃過一絲慚愧。
這件事他們确實記得,在下學的路上突然冒出一個女人,鳳庭雲當時年紀小直接打翻對方送上來的綠豆湯,而他當然已經認出那是自己的生母,卻還是冷着臉拒絕她,并說了一些傷人的話。“你們打翻了娘親的食盒,打碎了娘親的心,不認她,甚至口口聲聲喊一個姨娘當娘。之後我得知後找你們理論,無意中遇着鳳如雪,兩人起的争執打了一架,當時鳳如雪隻是摔了一跤,破了點皮,而後膝
蓋上卻劃了一個杯口大的傷口,流了一地的血。後來沈氏欺上門,你們不但不說公道話,反而口口聲聲斥責娘教女無方,數落娘親恩将仇報。”
說道這裏,鳳驚瀾不得不佩服沈氏的好手段,養繼子養到忘掉親娘的地步,平日裏怕是沒少洗腦吧。
“娘親已經過世多年了,往日如煙,今日我說這些也不是爲了指責誰,隻是回來之後,經曆一些事,突然有感而發而已。”
鳳驚瀾的視線在衆人臉上掃過,看他們一個個低垂着頭,滿臉愧疚,心裏隻覺可笑,可面上卻不禁怅然。
此時此刻她并不覺得自己赢了,在那段過去裏,該讨公道的人已經死了,心懷愧疚又能如何,而她隻是一個外人,不能代替真正的鳳驚瀾去原諒他們。
鳳驚瀾目光一掃,視線落在一旁惴惴不安的沈氏身上。
說起來,鳳驚瀾還得感謝她們呢,若換做她平日裏的性子,渣爹敢上門問罪,她早怼回去了,最後鬧得府中打亂,不歡而散,可今日她卻一反常态,走柔情路線。
收買人心,演小白花,誰還不會呢。
沈氏格外後悔今日來這麽一趟,她怎麽也沒想到鳳驚瀾會突然來一個回憶殺,這一張親情牌打得她完全措手不及。
此刻她巴不得趕緊走人,她總覺得鳳驚瀾不會隻有這點手段。
可是她想走,也得鳳驚瀾同意就行。
“父親一回府便直接過來天瀾院,想必定是有人在父親耳邊說了些什麽,所以父親過來興師問罪的吧!如果女兒沒有猜錯,應該是爲了白天五妹妹落水一事吧。”
鳳靖南眉頭一皺,有些意外鳳驚瀾居然會主動提及此事。
“既然你自己主動提起此事,爲父就不得不多問一句,聽聞百日雪兒落水受傷,你問沈氏要了五萬兩的出診費,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鳳驚瀾坦然承認。鳳靖南眉頭一皺,臉上閃過不悅:“胡鬧。都是一家人,雪兒出事,你這個當姐姐的幫忙一下怎麽還收錢了?而且尋常大夫坐診也不會随随便要五萬兩這樣的天價,你也别怪沈姨娘,她不是有心跟爲父告狀
,隻是她實在籌不出這麽多銀子。
白天的事,多少爲父也知道了一點,你看病就診爲什麽要鑿開雪兒的腦袋,你可知這是會出人命的。”
鳳靖南話音一轉,轉而看向自己一向器重的大兒子。
“你也是,瀾兒胡鬧,你怎麽也跟着起哄。”“父親,事出必有因,沈姨娘愛女心切,可是七皇孫是什麽人,縱然身上沒有什麽官職,但他是太子嫡子,大夏嫡孫,豈容你等婦人戲耍,今日若非瀾兒在場,給你們整了一個台階下,你以爲就憑你們買通
的那幾個蹩腳大夫就能蒙混過關?”鳳庭風面色一冷,語氣淩厲。“這件事沈氏已經告知爲父了,雪兒這孩子是任性了一點,她太死心眼了,認準了七皇孫殿下,連命都不要,我們做父母的也無可奈何,好在結果是好的,這事兒總算過去了,七皇孫殿下也沒發生什麽異樣
,并且也允諾擇日就要迎娶雪兒過門。”
這才是他之所以幫着沈氏母女的原因,就算過程中耍了點心機,至少過程是好的。
“你們有心幫忙,兄弟姐妹齊心爲父很欣慰,可是事後瀾兒開口就要五萬兩黃金,這未免有些刁難人了?”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太過嚴厲,也或許是剛剛那一碗粥的緣故,鳳靖南突然歎息一聲,語氣變得柔和。
“爲父希望咱們家和和睦睦的,今日這事兒就這樣過去吧,那五萬兩黃金也就算了,雪天路滑,大家也有散了,早些回去睡吧。”
鳳靖南說着,轉身就要走,隻是……
他說算就算,鳳驚瀾可沒同意。
微涼的聲音帶着冰雪的冷意在屋裏緩緩響起:“父親如此是非不分,包庇沈氏母女,就不怕娘親在底下心寒嗎?”
鳳靖南腳步一頓,一回頭正對上鳳驚瀾那雙犀利的雙眸,那指責的目光瞬時讓他皺緊了眉頭。沈氏一見鳳靖南面露不悅,心頭大喜,自知機會來了,盈盈走上前,滿臉委屈的說道:“三小姐有任何不滿沖奴婢來就好,何必搬出夫人惹老爺少爺們傷心呢?奴婢身份卑微,有些不該奴婢說的,隻是三小
姐當年畢竟年幼,很多事情都不甚清楚,你這樣胡亂指責一通,奴婢聽在耳朵裏是又委屈有冤枉。
夫人生三小姐時落下病根,不能勞累,奴婢得老爺信任,撫養兩位少爺,自從接下這擔子,每日矜矜業業,吃穿用度不敢稍有怠慢,說句不中聽的話,奴婢心裏一直将兩位少爺視爲己出。人心都是肉長的,奴婢對兩位少爺好,兩位少爺自然也感念奴婢的親勞,視如親母。奴婢任勞任怨撫養兩位少爺,怎麽到了三小姐口中卻成了阻礙他們母子團圓、夫妻恩愛的惡人呢?難道非要奴婢苛責打
罵兩位少爺才算正常嗎?”
沈氏又是委屈又是氣氛,眼淚嘩啦啦的直掉,她說的動容,連自己都感動了,可目光不經意對上鳳驚瀾那冷眼旁觀的模樣,心頭不由咯噔一下。
此時鳳驚瀾噙着冷笑,眼裏滿是嘲諷,那一雙眼眸清澈明亮,像是人看穿一切。
沈氏被她看的心裏直發毛,突然覺得哪兒不對勁,可一時半會兒卻又想不到,視線不經意一瞥,落在桌上的空碗上。
鳳驚瀾不惜搬出死鬼容輕衣,難道僅僅是爲了賣慘博同情,讓老爺心軟不處罰她嗎?
可若是這樣,一開始她便不要那五萬兩銀子不就可以了嗎?想到這裏,沈氏暗叫不好,想要撤退,可惜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