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常氏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要是他們私藏了什麽貴重東西給拿走咋辦,說好的淨身出戶,他們什麽都不許帶。”
這老家夥,是要壞事啊,早知道今早就不給他煎藥了。
安永忠也是看臉色行事的,眼下村長也在,安老都開口了,他也不能和常氏繼續上前。“我還沒死,家裏是你做主還是我做主?”安老怒聲說道,常氏臉色一白,這村裏最忌諱的就是不孝順,安老作爲安家的主心骨,還沒去世,她确實不好在他頭上動土,再說村長也看着呢,若是被确定不
孝,安老是可以自己做主把常氏趕出去的。
“爹,當然是你做主,我這不是說說嗎?你看,是要咋整?”常氏讪笑兩聲,瞪了安永孝他們幾眼。
安老的身體本就不好,現在外頭風這麽大,安永孝捂着嘴,千言萬語隻彙成了一句話,“爹,不要生氣,身體要緊。”
蘇四明在她身後站着,高個子給人一種無形的威壓,算是他作爲安永孝的後盾,爲她撐腰。安沐微蹙眉頭,姥爺對待他們很好,她不希望姥爺因爲氣急攻心出什麽事,說到底,常氏就是想将他們身上的全部油水給搜刮幹淨,這是一直都找不到借口,這下安永孝和安永義主動提出分家,正是她
想要的。
三房也站在一旁,安永義面色複雜地看着安老和楊氏,連連歎氣,爲了安宇,爲了安宇他娘臨死之前的囑托,他不能再在這個家耗着了。
即使這樣很不孝,他也不能因爲心軟而毀了安宇一生。
小小的院子裏,人卻不少,阿夜看着林立的人們,也是默默到了安沐的身邊,這種情況,是人家的家事,他置身事外也是可以的,但安沐一家好歹是救他命的人,能幫一些,他也會幫襯一些。
村民們嘴裏議論着他們,“這分出去之後,拖家帶口,他們的生活可怎麽過喲。”
“就是啊,沒房也沒地,衣服都這麽破,出去不得落魄街頭,和那些乞丐一起要飯啊。”
“要我說啊,就是傻,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幹啥鬧分家,真是魔怔了。”“那安家大媳婦也是個腦子不清楚的,看二房三房的穿着,就知道家裏沒個什麽東西,之前有段時間他們還餓了好一陣子,搜身?能搜出個啥來,今晚能找到個落腳的地方就不錯了,我看那常氏就是故
意針對他們。”
“......”
這群人沒事閑着嘴碎,安沐也是習以爲常,但常氏被他們在衆人面前這麽說着,這臉色就挂不住了,整得跟她是惡媳婦一樣,她可是很愛面子的,這好媳婦的角色,裝都要好好裝下去。“爹,我剛剛開玩笑的,這二妹和三弟,我就是怕他們沒怎麽帶東西,你看看,有什麽帶的,都讓他們帶走。”常氏臉上笑呵呵,心中諷刺他們兩家這麽些年就沒有過錢,能帶個什麽貴重東西走,可能是
她多心了,除了房和地,也就幾件破衣服,拿走就拿走吧,她家裏藏着好幾件新衣服,哪裏會稀罕他們的破舊衣服。
安老這才舒心一些,他看着兩房身上的穿着,回想着這麽多年他們的生活狀況,便自責起來自己沒怎麽對他們上心,才會讓他們被逼到這一步。
“孝兒,義兒,你們若是想帶走什麽,就直說,你們大嫂,也不會阻攔的。”
有了安老定音,安永孝面色的悲戚緩和了一些,“爹,即使分家,我們也是一家人,等我們日子過得去了,一定會好好孝順你和娘。”
她本就沒有斷絕關系的打算,這會傷了安老的心,她不忍。
“要說想帶的,也就這隻母雞和一些衣服了,我...”
一聽母雞,常氏的大嗓子又出來了,“好啊,安永...妹子,你好黑的心,那母雞是我大房買的,花了不少銀子,你這大口一張就随便要了過去,可真會挑啊!”
若不是母雞這段時間都由安沐照顧,安永孝連這母雞都不會要,她這才剛開口,就被常氏給駁了去。
蘇四明面色一冷,“大嫂,做人要講誠信,可别忘了你剛剛說的話。”
“我...”常氏被他一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個入贅女婿什麽意思,是在說我不講信用?母雞本就是我家的,你還想搶不成!”入贅女婿一詞是衆人嘲笑一輩子的事,但這在蘇四明眼裏什麽都不算,他指着屋子理直氣壯,“當初大嫂你拿來母雞就規定我們每月還你三十雞蛋,若是不足,就拿糧食來抵,這個月的雞蛋就在屋裏,
你随時都能拿走,我們要母雞,在理。”
旁人都唏噓了起來,“我的天哪,每月三十個雞蛋?我家兩隻雞每月也隻能下十幾個,這常氏不得了啊,沒想到以前她是這樣欺壓自己的妹子和弟弟的,這分了好,趕緊分。”
“雞蛋不足還要拿糧食來抵?我還是頭一回聽說這樣的事,難怪他們安家二房老是吃不飽,這糧食,都落到了沒良心的人的肚子裏去了。”
安老被楊氏扶着,這剛順下的氣又上來了,“這是怎麽回事!”
他壓根就不知道常氏私自定下來的規矩,楊氏卻是知道的,“你個老東西生什麽氣,雞蛋都是拿來孝敬咱們的,大媳婦咋不對了。”
安老心疼啊,他閨女一家吃都吃不飽,一個個面黃肌瘦,而大房呢,一個比一個吃得好穿得暖,原來是這樣,在他躺在床上的時候,常氏定是還有别的規矩,來壓榨他們。
這一會兒,安老已經不是面上同意分家,他的心中也是完全贊同分家,再不分,遲早有一天,他的閨女和兒子都會餓死!
“你們,不可理喻!常氏,我女婿說的在理,他們要什麽東西,你都不準再阻攔!”這下,常氏再無理取鬧,那就是頂撞長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