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助弱的那一邊,總是會激發起自己的正義感的,可是又聽安沐一說,視線紛紛轉到常氏那兜裏的東西。
常氏暗叫不好,想要把東西藏的深一些,心裏也是罵透了安沐這個傻子,做不出什麽好事來。
“還有,大舅母,你的手镯,也是好好戴在了你的手上。”安沐又添了一句。
她這才剛醒,身體虛弱地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就得歇一段時間,不過還好有娘在她身邊,可以讓她靠着一些。
安家這些年就因爲長媳常氏生了三個兒子,所以安沐的奶奶就将掌家的權利給了常氏,安家大大小小什麽事都是由常氏來做主,而安沐的母親安永孝雖然是安家二老唯一的女兒,卻在家裏極其不讨喜。
不爲什麽,就因爲古代重男輕女的思想很嚴重,尤其是在這種村鎮裏面,女孩就是賠錢貨,一來送出去還要賠嫁妝,二來也考取不了功名。
在農村,家裏吃不飽穿不暖的情況下,他們甯願選擇賣女兒,都不願意賣掉自己的田地,安永孝當年也是有過被賣的經曆,但幸好遇到了蘇四明,願意拿着糧食入贅安家,這才平息。
這也是安永孝一直對蘇四明愧疚的原因,如果不是爲了她,蘇四明也不會一直在這裏遭受别人的白眼,畢竟,男子入贅女方家是一件很丢臉的事。
安沐這一家常年受常氏的欺負,不僅是因爲安永孝和蘇四明都是老實人不知道怎麽還擊,還因爲安永孝十年來就生了一個女兒,更是增長了生過三個兒子的常氏的氣焰。
安沐在心中歎氣的同時也感到憤怒,如今她來了,身爲一個現代人,一定要讓父母的生活變好。
她冰涼的手被安永孝握着,漸漸溫暖了起來,再看面前像一堵牆保護着他們的蘇四明,覺得安永孝幸也不幸,上天是公平的,讓她生在這種家庭,卻也送給了一個很愛她的丈夫。
回想起過世之前的父母也這般恩愛,安沐心中又是一陣刺痛。
“還真是,大夥看安家女娃說的,這常氏兜裏有東西,我聞到了,是豬肉。”
“那碗還真是這安永孝一家的,你們看他們家的凳子上,都是一樣的呢。”
窮苦人家基本上不會去買碗,而是選擇自己用木材制作,安沐家裏的碗都是她爹蘇四明做出來,所以材料和形狀也一樣,鄰裏一看,再聯系之前的招魂,便也明白這些東西是蘇四明給安沐招魂用的,現在卻到了常氏的兜裏。
“真是不要臉,連自家妹子的東西都搶,這可是救命的東西。”
“就是,還誣賴人家要打她呢,就她那副嘴皮子,誰敢動她。”
鄰裏七嘴八舌,大多都是愛評頭論足的婦人,她們最見不得這樣的事,同時也爲自己站對了陣營而說得更加起勁。
安永忠是安家的老大,最是好面子,之前他确實看見了常氏兜裏的東西,一眼就知道不是他們家的,但這是自己婆娘,婆娘有事就是他有事,他便當作沒看到。
可如今鄰裏都在說他們了,安永忠心虛着,嚷嚷道:“都看什麽熱鬧,這都中午了,你們不回家做飯啊,餓死你們家孩子我可管不着,沒事就趕緊回去!”
語畢,他扯着常氏的袖子小聲道,“還不趕緊把東西還回去,丢死人了。”
這麽一塊上好的肉,常氏自然是舍不得,就算沒煮,聞着都香,他們家都好長時間沒吃上這麽好的肉了,這安永孝一家爲了救安沐還真是下了血本。
“愣着幹啥!”安永忠又推了她一把,常氏心裏不舒服便悄悄掐了他胳膊上的肉,臉上一副你給我回家等着的表情。
安永忠吃痛,卻隻能繃着一張臉,那些鄰裏也不是他這麽一句話就能打發的,又吵鬧了起來。
安沐靜靜地窩在母親懷裏,看着這場鬧劇,現在就算他們不說話,别人也會站在他們這邊,畢竟他們這一家平時受欺負别人也是看在眼裏,就是不願意插手罷安家的家事罷了。
再看那常氏的臉色,已經不能用不好來形容了,剛剛還威風凜凜的,現在卻一副受氣的樣子,想來她在安家一直都是一手遮天,從來都沒有受過這樣的氣,安沐這也是替父母好好出了一口氣。
村鎮裏最注重的是名聲問題,常氏在家裏臭臭也就算了,可不能臭了全村鎮,她知道這問題的嚴重性,頓時眼珠子轉了起來,将碗和肉都丢到了地上。
“哎呀,這怎麽掉地上了,我剛剛是看這肉有些不幹淨,想幫你們處理掉的,瞧瞧你們,不識好人心,這塊破肉誰稀罕啊。”
常氏一邊說着,一邊在豬肉上踩了幾腳,“永忠,我們回去,爹娘還等着我回去做飯呢,咱們可不像有的人一點孝心都沒有,不孝順爹娘,把個傻子當作寶。”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常氏和安永忠就這麽大搖大擺地走出了這個破院子,其他鄰裏見這豬肉沒帶走,也沒繼續鬧騰,随便議論了幾句就搖頭散開了。
村鎮裏的關系就是這樣,不親也不疏,誰也不幫誰,免得惹上一身腥,看完熱鬧自然就是要回家吃飯。
見人群散去,蘇四明趕緊回頭安撫着安永孝,将她抱住,“孝兒,别再難受了,沐兒已經回來了,我們都會好好的。”
安永孝顫抖着嘴唇,重重‘嗯’了一聲,将安沐抱得更緊了。
看着三人緊緊抱在一起,安永義抿着唇,将那碗豬肉從地上撿了起來,上面都是灰塵,也散了不少,但要是洗幹淨,還是能吃的,至于那碗飯,已經和泥土融合在一起了,救也救不回來。
安永義用衣袖幫豬肉上的灰塵擦了一些,再好好地擺放在原來的凳子上面,看了他們一眼,歎了口氣離開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