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疏影狐疑的盯着長孫婉兒,縮在後邊兒的天冬紅着眼眶,滿眼的愧疚和不安。
“疏影,你快把衣裳穿好吧,我,我幫你洗衣裳的時候被院長看見了,院長說,說我犯賤……說我要是再給你們洗衣裳,就要把我趕出拾慧館……”
天冬的眼淚還是落了下來,她打心眼裏尊敬這個敢冒天下之大不爲的女院長,能進入拾慧館,她簡直跟做夢一樣,每天都最早去等圖書館開門,就是怕這個夢突然醒來。
在拾慧館的日子,她吃着這輩子都沒吃過的美食,穿着羨慕了十多年的漂亮裙子,先生這麽和藹,同學也沒有欺負她的,她真心珍惜和感激着。 聽到院長那句“不要留在拾慧館給她添堵”的話,她整顆心都像要被撕裂了一樣難受的喘不過氣來,她知道院長是爲她好,想讓她抓緊時間念書,可她想不明白,給一個宿舍的姐妹洗幾件衣裳,怎麽就
不行了呢?
天冬想不通,被她自責的話誤導的宇文疏影也以爲江淺夏要責怪的是天冬,眉頭一皺,連忙起來把衣裳穿好,然後拉着天冬的手認真道:“你放心,要是院長真的生氣了,我一定會幫你求情的!”
雖然感覺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但天冬還是被宇文疏影這句話給感動的眼淚連連。
就在上邊兒上演姐妹情深時,宿管李姐自顧自的在樓下敲敲門,然後拿着鑰匙開門上樓,推開三樓卧室的門,拉長着臉冷漠道:“都快下去吧,院長已經在下邊兒等着了。”
天冬和宇文疏影對視一眼,手拉手往外走,長孫婉兒笑的開心,樂滋滋的抓把瓜子湊到窗戶口,準備看熱鬧。
“長孫婉兒,你去窗口做什麽?都下去,院長等着呢!”
李姐說話一點都不客氣,長孫婉兒愣了一下,把瓜子放到桌上,拍拍手稀奇道:“關我什麽事,幹嘛我也要下去?還有,你不過區區一個下人,說話這麽沖,小心本小姐罰你!”
姑姑是當朝皇後,長孫婉兒還從沒遇見過有人敢這麽對她說話,下意識的就把對方當自家的下人了。
李姐不屑的冷笑一聲,幾步上前,不管長孫婉兒受驚的尖叫,直接拽着她的衣領就往樓下拖。
萬分狼狽驚惶的被連拉帶拽的弄下了樓,長孫婉兒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下來的,隻感覺到拽着自己衣裳的巨力消失後,心裏猛的一松,差點直接軟倒在地哭出來。
天冬及時扶助了搖搖欲墜的長孫婉兒,江淺夏向李姐投去疑問的眼神,李姐秀氣的抽出别在衣襟邊的帕子擦了擦額頭上不存在的汗,随意道:“這位小姐嫌我說話沖了,要罰我呢。”
江淺夏後背冷汗都下來了,這位大娘沒案底是沒案底,但要真說她怕了長孫家的權勢不敢對長孫婉兒動手,那也是個天大的笑話啊!
腰瞬間彎了一節,江淺夏點頭哈腰的賠笑道:“李姐說笑了,你在這兒是保護她們的,誰敢不尊重你?肯定是小孩子不懂事,剛進來還沒分寸呢,您别氣哈。” 說着,還不忘狠狠的瞪了長孫婉兒一眼,本就委屈的長孫婉兒沒等來出氣,反而還被訓了一頓,那心裏的委屈就别說了,甩開天冬的手就想回宿舍哭會兒,剛轉身,就被冷着臉的宇文聽濤喝住了腳步
。
“站住!長孫小姐,你的家教就是讓你這麽對待長輩的嗎!”
心裏震驚的已經難以言說了,長孫婉兒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轉過身來,嘴唇嗫嚅顫抖着,眼淚巴巴的往下滑。
她心裏仰慕的聽濤哥哥,竟然暗指她是個沒有家教的粗鄙女子?!
承受不住的又重新倒回天冬身上,長孫婉兒眼睛都放空了。
冷淡的把視線從長孫婉兒身上挪開,宇文聽濤握着手臂小臂那麽長的鐵戒尺,直接指着地,讓宇文疏影跪下。
這裏不是宇文家的祠堂,爲了方便,江淺夏他們是站在院牆外等着的,也就是說,外邊兒算得上人來人往,不止女學生大多出入頻繁,跟着獻媚的男學生也不少。 本來拿着戒尺的宇文聽濤和江淺夏等人的組合已經夠惹眼的了,長孫婉兒這麽狼狽的出來,哭的都沒聲了,注意到這邊動靜的,沒直接圍過來,還知道偷偷摸摸找個角落,已經夠有修養了,就不能指
望這裏發生的事不會外傳了。
宇文疏影很慌,她根本不知道兄長爲什麽要對她發這麽大的火,畏懼的看了戒尺一眼,她還是紅着臉,咬牙跪了下來,梗着脖子把手伸出,攤開手掌,渾身僵硬。
“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嗎。”
宇文聽濤說話的聲音依舊和平常一樣溫和,可宇文疏影知道,兄長真的生氣了。
瑟縮了一下,宇文疏影把頭埋的更低,小聲說了句“不知道”,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啪”的一聲,恍惚了一會兒,火辣辣的痛楚才從手心傳來。
手掌本能的縮了一下,江淺夏嘬着牙花子,想着她肯定要把手縮回去抱着揉了,沒想到她硬生生的把縮回的手停在半路上,渾身哆嗦着深吸一口氣,又放回了原來的高度。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纖纖玉手,突兀的印上了一條腫脹的紅痕,像一條粗胖的肉蟲子爬在掌心一樣,看的人不寒而栗。
疼痛也好,被這麽多人看着挨打的羞恥感也好,宇文疏影再要強,眼眶也不可抑制的紅了起來,晶瑩的淚水轉悠着,努力又努力,才能不掉下來。
這幅梨花帶雨、泫然欲泣的美人圖,别說男人,江淺夏看了都忍不住心軟,可宇文聽濤卻鐵石心腸,不僅沒有憐惜,反而眉頭皺的更深了。
“哭出來,你就不配當宇文家的小姐。”
江淺夏震驚的瞪着變了個人似得宇文聽濤,見他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意思,又擔心的看向宇文疏影。
沒想到,這麽狠的話撂下來,宇文疏影的眼淚不僅沒掉下來,反而讓她一個仰頭,硬生生的忍住了……
惡寒的挂回古黎身上,江淺夏瑟瑟發抖的和他咬耳朵,“夫君,原來大家族的小姐少爺,都這麽吓人的嗎……”
古黎沒有說話,隻安撫的拍拍她的背,繼續凝神圍觀。
“你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是我這個做兄長的失職,我應當受罰。”
戒尺狠厲的落到自己掌心上,一道更嚴重的紅腫浮現,宇文聽濤這個公認的文弱書生,卻連眉毛都沒跳一下,仿佛這一下不是打在自己身上一樣。
“長孫婉兒,你我兩家本是世交,現在沒有長孫家的長輩在場,我替你父兄教訓你,你肯是不肯。” 不知何時已經止了眼淚的長孫婉兒臉色又蒼白幾分,被宇文聽濤冷冷的盯着,沒有抵抗和拒絕,她拂去天冬攙着她的手,默默的跪到了宇文疏影身邊,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