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們的激動不同,知道深淺的鬼二和小魚,手拉手的滿臉擔憂,小魚還不住的念叨着,求龍王爺不要留下她娘。
“海面挺平靜的啊,你娘當了這麽多年的采珠女,水性看着好得很,應該沒事兒的吧?”
毒秀才好心好意的安慰,卻換來小魚有些怨毒的瞪視。
“你知道什麽!就去年一年,我們附近幾個村子的采珠人,都已經死了三十多個了!”
剛才下去的一批也就三十多人,要按小魚的說法,一年下來,這人都死一半啦?!
恐怖的死亡率,讓衆人齊齊一愣,以爲是小孩子誇大其詞,紛紛狐疑的看向苦笑連連的鬼二。
“主子,小魚應該沒誇大,年年采珠年年死人,海邊兒的百姓都把珍珠視爲不祥之物,皆源于珍珠名貴,大家夥兒不得不以命換珠啊。”
聽鬼二仔細解釋,江淺夏才知道,這年頭的采珠人有多慘。
采珠人采珠,下潛數百尺都是常事,而且爲了沒有拖累,身上除了裝珠蚌的小袋子,最多隻會攜帶一把匕首防身。
下潛深,沒有氧氣安全設備,貪圖多撿兩個珠蚌就把自己溺死在水下的數不勝數。
就算不貪心,每次量力而行,可海水冰涼,被海草纏住、抽筋、凍麻木了……意外數不勝數,而且沒人可以一直例外。
最可怕的是,因爲有采珠人的常年出沒,有珠蚌的海區,一般也會有覓食的鲨魚出沒。
和海裏其他大型魚類比起來,采珠人這樣反應慢、肉質細膩又多血多汁、幾乎不存在什麽反抗能力的“獵物”,實在是大餐的代名詞。
“采珠人裏,女子一直比男子命長,厲害的采珠人也多爲女子,是因爲女子一來細心,多數有家人牽絆不貪,二來,可能也有女子喜歡穿魚皮衣包裹身體,而男子多嫌麻煩,喜歡赤膊下海有關。”
前一條還有點勉強,後一條江淺夏真的感覺男采珠人死的不冤——下海不做好保暖,這是送死的節奏啊。
“螺娘做了這麽多年,她很細心,也知道哪兒珠蚌多,隻要不遇到鲨魚,應該就能無恙……”
正說着,江淺夏等人就發現鬼二和小魚齊齊瞪眼驚呼,順着他們的視線看向海面——海面局部翻騰,還有血色散開……
“鲨魚來了!鲨魚來了!!!”
一把甩開鬼二的手,小魚沒命的往礁石區狂奔,娴熟的從礁石中間找出一面破舊的銅鑼,死命的敲響。
“锵锵锵锵锵锵——鲨魚來了!!穆汐姐,救命啊!!!”
小魚帶着哭腔的呼喊聲被海風吹散,但刺耳的銅鑼聲卻穿透力極強,平靜的海面很快就翻湧起來,還沒什麽收獲的采珠女們一個又一個的浮出水面,驚慌失措的拼命向最近的小船遊去。
“卧槽!這種小破船能抵得住鲨魚?兩下就翻了吧?”
被這種緊迫的場面弄的提心吊膽的,江淺夏的抱怨被鬼二聽在耳裏,忍不住苦澀道:“沒辦法,大船太貴,有能抵抗鲨魚的大船的人家,都出海捕魚去了,誰會來做這危險的采珠人?”
“小船不安全,但速度快,隻要鲨魚不糾纏,就能跑回來。”
鲨魚什麽時候才不會糾纏送到嘴邊的獵物?除非嘴裏已經吃着了……
心裏冰涼,衆人更是緊張的墊着腳尖往海裏看,每每看見鲨魚背鳍劃破海面的時候,都會換來揪心的驚呼。
“娘?娘!快劃船啊!快啊娘!!!不要往後看,快劃船!”
小魚撕心裂肺的沖其中一艘小船喊,那艘飛快前行的小船背後,跟着三尾嗅到獵物的鲨魚……
螺娘所在的小船不似前頭劃遠的小船上有兩三個采珠女一起努力,她的船上隻有她一人,所以速度自然慢,落在了最後。
江淺夏看着船上的女子聽到小魚的呼喊後真的沒有回頭,她拼盡了全力,但距離隻拉開了一瞬——在海裏和鲨魚比速度,無疑癡人說夢罷了。
意識到自己跑不掉的螺娘,好像認命了,速度漸漸慢了下來,最後回頭看了海面一眼,擡手沖岸邊的小魚揮了揮,不知道是在告别,還是讓他回去,别看自己慘死的一幕。
“怎麽辦怎麽辦!快想辦法救救她啊!” 眼眶都急紅了的江淺夏手足無措的搖着苦笑不已的古黎,慌亂了一會兒,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飛快的閉眼去看有沒有驅鲨的裝備,她不知道等她購買的這期間會發生什麽,也不知道拿到東西後怎麽
縮短這麽長的距離讓驅鲨裝備直接起作用,她隻能先努力!
“該死的畜生!來啊!到本姑娘這兒來!”
生死十分,有些耳熟的女聲在海中炸起,一條小船逆行回來——穆汐把自己船上的采珠女趕去其他船上,自己劃船返回救螺娘去了!
隔着一段距離,眼看螺娘的小船已經快穩不住了,穆汐眼神一厲,把船上備好的新鮮羊血袋子紮破,全數倒入海中。
血腥味近在咫尺,嗅覺驚人的鲨魚瞬間放棄了沒什麽味道的螺娘,嗜血的向穆汐疾馳而去。
羊血在海面散開,幾乎包裹了整艘小船,要不了多久,不止合圍螺娘的三條鲨魚,整片海域的獵食者都會嗅着血腥味過來!
一個刹那,身份調換,螺娘鲨口脫險,而另一邊,被圍攻的人換成了穆汐。
被救的螺娘幾乎沒有停留,馬上重新劃着小船向岸邊駛去,而留下來的穆汐,則威風凜凜的拿起了船上放着的碩大魚槍——直接躍入海中。
“呀!她怎麽就下去了呢!在船上死守多好!”
毒秀才不住的跺腳,他都準備等其他采珠女上岸,他就劃船過去救人呢!
人在海裏、身上沾染血腥——怎麽看都是要搏命了。
可接下來的情形,卻驚豔了衆人,連江淺夏都看呆,買東西都忘了。
隻見海水翻騰,緊抿着嘴的穆汐就像傳說中的鲛人一般,往來遊曳,靈巧竟然不比圍攻過來的鲨魚遜色!
一柄鋒銳的魚叉被她有條不紊的穿刺橫攔,轉眼間竟然差點把其中一條鲨魚反殺! 衆人提心吊膽的屏息盯着她在海中殺伐,在刺傷了兩條鲨魚後,她好像顯得有些力竭,一不小心,手臂被伺機而上的鲨魚虛叼在血盆大口裏,雖然被她一個扭身靈活逃出,但胳膊上還是被鋒銳的鲨齒
給劃開了一道口中,血流如注。
“糟了!新鮮的血液會進一步刺激鲨魚發狂的!”
“夫人,長弓!”
本能的聽令,從随身空間中取出古黎的配弓。
長弓瞬間彎成滿月,古黎一腳踏礁石,弓向上,“嗡——”的一聲,拇指粗的射雕箭急射而出,發出尖銳的破空聲!
箭矢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線,所有人的視線都忍不住集中在箭矢身上,跟着它劃破天際,精準的紮入一條鲨魚堅韌的身上!
“嗡——嗡——嗡——”
一箭命中,古黎再無猶豫,連發三箭,一箭更猛于一箭!三箭過後,重傷的鲨魚被血癫狂了神志,自相殘殺在一起。
因爲身上插着箭隻,遊走不便,它們連一個下潛偷偷溜走的穆汐都追不上了。
再駭然的看向已經躍下礁石的古黎,因爲連發四箭,已經手臂脫力的微微顫抖,修長的手指更是被弓弦勒的血肉模糊了。
“呵呵,英雄救美,可以啊?” 松口氣的毒秀才有些脫力的調侃一句後,詭異的發現,氣氛好像不太對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