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抵達學院時時辰已經很晚了,但沒走的學生、先生和天南海北趕來的遊俠們,卻把整個學院弄的熱鬧非凡。
從馬車駛入拾慧館開始,古劉氏就一直忍不住探頭想往外看,都被江淺夏無情的按着腦袋推回車廂,惹來古劉氏惱怒的瞪視。
“别看我,不是不讓你看熱鬧,是你臉上的傷,現在可見不得風。” 見古劉氏情緒有些低落,江淺夏又淡淡道:“一會兒到了之後,我讓無涯給你安排住處,先生住的房間都有琉璃窗,你隔着琉璃看看煙花舞龍舞獅什麽的就行了,雖然沒皇宮奢華,但可比皇宮夜宴要熱
鬧多了。”
古劉氏受傷的事,她在夜宴上和四大士族撕破臉的事,江淺夏誰都沒告訴,并提醒無涯不要洩露出去。
把古劉氏悄悄安頓好,她便重新挂上燦爛的笑容,像得勝歸來的将軍一樣,尖笑着沖進人群,和早就等她都等的快不耐煩的遊俠、學生、先生們一起熱鬧起來。
放炮仗、放煙花、放孔明燈,不管和不合時宜,反正能玩的她都拉着玩了一遍。
等月亮當空,想到後世倒數迎接新年的時刻,江淺夏連忙花大價錢買了塊夜光手表,拉着所有人跑到學校的鍾樓前,人頭攢動的盯着那小小的表盤,屏住呼吸,跟着倒數。
“十、九、八……三!二!一!”
“新年好!!!”
“咚——咚——咚——”
伴随着震天的歡笑聲,學院鍾樓的三座碩大的銅鍾,第一次齊鳴。悠遠古樸的鍾聲一浪一浪的蕩出好遠好遠,所有聽到鍾聲的人,都不自覺的露出微笑,慶祝着新的一年到來。
大乾也有守歲的習俗,在敲過鍾後,大家又上演了一輪炮仗和煙花大戲。
從沒參加過這麽熱鬧的異域節日的外使們,一個個傻樂的不行,比大乾人還要激動數分。
熱鬧隻是一晚上,第二天拉着連夜趕回來的古黎睡了個回籠覺,提着禮物去各位長輩家拜訪過後,江淺夏就把自己關在房裏,把無涯、鬼一鬼二鬼三和古黎給她的五十名鬼奴,都聚集了起來。
沒人知道江淺夏那幾天在房間裏搗鼓什麽,隻有鬼一鬼二知道,新來的鬼三齊諾賢,被主子給了任務,高高興興的帶着不知道裝着什麽的一小盒子離開。
沒過多久,四大士族在京都的别院傳出消息,四位大人同時身染惡疾,身上一片一片的起紅疙瘩,整個人腫了好幾圈不說,還奇癢難耐,被難以忍受的四人撓的全身都是血印子。
京都的醫者大夫來了一波又一波,趕集似的,可去檢查之後,大多判斷是突發時疾。
什麽叫時疾?每逢季節交替時,比如春夏對花粉過敏,秋日對紫外線過敏,冬天對濕氣過敏等等,這些表現出來,也和後世過敏症狀類似。
來來去去的大夫們都開了藥,指明了要他們吃的清淡,每天喝藥,可藥像水一樣的灌下去,卻隻能勉強不惡化下去,癢還是癢,疼還是疼,沒幾天,四位先生就被折磨的瘦了一大圈。
也有人懷疑是江淺夏動的手腳,畢竟一個院子裏這麽多人,怎麽偏偏就四位先生中招了?
而且江淺夏雖然惡名在外,但卻沒多少人會質疑她的醫術水平——有動機,有能力,當然就有嫌疑。
可偏偏在四位先生發病的這些天,江淺夏卻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每天吃飯在食堂,偶爾還給學生們解決點小麻煩小問題,他們的别院又專門吩咐了戒嚴,針對性明顯的不行。
“丫頭,你給老道交個底,崔王顔蕭四位的時疾,是不是你做的手腳?”
在書房練字的江淺夏擡頭,就見孫長生老爺子提着藥箱,看來是剛從外邊兒回來,又見他這麽問,眉間還帶着不解,就知道他爲什麽會關心這個了。
“呵呵,不容易啊,他們四個竟然還能請得動您老去看病?怎麽,不怕您老和我一起算計他們了?”
要是他們一開始就找孫長生,那還算有點魄力,她顧及孫長生的面子,也不會做的太過。
可偏偏她和孫長生關系好是大家都知道的,所以那四位找遍了京都的名醫,連禦醫都全來了一遍,最後人都要熬不住了,才想着求孫長生了,早幹嘛去了?
苦笑着瞪她一眼,孫長生也不介意人家的誤會,隻撚須奇道:“明眼人都知道是你動的手腳,隻是去了這麽多醫者,包括我親自去看了,也不明白,你到底怎麽做到的?”
沒說話,江淺夏就從袖中掏出一隻漂亮的,用蠟密封的小盒子,推到孫長生面前。
孫長生慎重的小心打開,本習慣性的想用小指甲去挑一點,手都伸過去了,想到她的狡猾,不敢托大,打開藥箱找了小木勺,舀一點點湊到鼻間輕嗅。
“無色無味……粉制細膩,難怪不容易被發現。這到底是什麽?”
“沒什麽,就是些亂七八糟的髒東西磨細了,和灰混合在一起,經過熏制脫味後的産物。”
手杵香腮,随意的用手指戳戳那盒子,江淺夏輕笑出聲,“人啊,越是金貴慣了,就越受不了髒。”
“您知道我一直有粉塵過敏的毛病,進了長期人住的房子,就算表面看着幹淨,一進去我就眼淚鼻涕和噴嚏接連不斷,沒一會兒眼睛就得充血紅腫,身上不撓還好,一撓就全是紅腫。”
“我這樣,金貴慣了的人大多都這樣,幹淨久了,就受不了髒,身體反應激烈着呢,而且和人的意志沒關系。”
“隻要把這粉末撒到他們睡覺的床榻上、被褥、衣服上,他們就像脫光了在灰塵裏打滾一樣,能好就奇怪了。”
孫長生先是驚愕的瞪大眼睛,然後仔細一琢磨,又奇怪道:“不對啊?除了這髒的,你肯定還用了别的手段!” 讨好的沖孫長生笑笑,江淺夏又理直氣壯的點頭,“我還派人查了他們的過敏源,像顔居不能吃海鮮我知道,其他沒譜的,那就把最容易過敏的食物摻在他們的飯食中,吃着吃着,總能找到讓他們過敏
的不是?”
“現在我就知道了,王正德對芒果過敏,可他從來沒吃過芒果,自己也不知道?我讓齊諾賢把芒果加在他吃的點心或者飯食裏,他吃的可高興了。”
“我還知道蕭雨不能吃花生,他和我有過交集,我知道他隻是蠢,人還不算壞,所以沒在吃的方面坑他,否則隻要一點點花生沫下肚,他就該喘不過氣的憋死了~”
目光幽怨的看着窗外,江淺夏低喃出聲,“老爺子您不知道啊,這人可脆弱着呢,真想動手,比殺隻雞難不到哪兒去。”
“古老夫人的臉算是毀了,就算傷口愈合也必定留疤,以她的自卑和自尊心,以後是決計不會踏出古府或者拾慧館一步了。”
“我答應給她報仇,可一來我心軟,不忍心對徐婕妤那樣被利用的傻女人動手,二來她畢竟是皇上的寵妃,怕惹來皇上的不滿,所以隻能給他們四個一點點教訓了不是?”
“丫頭,你還不知道?” 對上江淺夏茫然的神情,孫長生面色複雜的歎了一聲,“徐婕妤也患上了同樣的病,而且比他們四個嚴重得多!現在整張臉都被她自己撓爛了,形如惡鬼,雖然陛下沒有明确的貶谪,但她的住所已經被遷到了冷宮旁邊,以後,怕是也就那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