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和所有超極城市一樣,百萬人口雖然繁華,但靠京郊的那點兒地,是絕對養不活這麽多人的。
超過七成的糧食依靠從各州府的糧商和地方收稅收上來的米糧,來支撐京都百姓的消耗。
兩湖被稱爲大乾的糧倉,初秋之際受災,意味着什麽,每個京都百姓都再清楚不過了。
“主子,京都各糧鋪的糧價已經比前兩天翻了四倍了,可依舊哄搶,咱們萬寶閣和其他幾個糧鋪,已經沒多少存糧,快支撐不住了。是繼續漲價,還是關門謝客?”
無涯想着剛整理出來的賬本,心情沉重。
江淺夏端坐在梳妝台前,任由紫蘇幫她搗鼓着頭發,不由冷笑出聲。
“還真是遇災必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啊。”
想了想,江淺夏冷漠道:“京都百姓較之其他州府的百姓可要富裕多了,卻還是這般沒有見識,連憂國憂民的心都沒有。”
“還有心思哄搶的,都是些自私自利又有閑錢的主,真窮的,吃飽肚子就不錯了,還哄搶?”
“那主子的意思是?”
貓眼微眯,嘴角勾起一抹獰笑:“告訴所有糧鋪,讓他們限購和擡價一起來。”
“無論是誰,每人隻許購買一天的口糧,隻購買單天口糧者,糧價按正常價位算。超出部分,給我往十倍的擡價!”
“我倒要看看,有多少人願意出這十倍的價,讓你家主子我賺比舒心錢!”
無涯轉身離開後,被叫來幫手的齊諾賢忍不住湊到江淺夏身邊小聲道:“主子,要是有人買了便宜的糧,高價轉賣給其他人呢?”
“那也是他們應得的,甯願餓肚子也想賺這筆錢,付出代價順勢得到回報,這沒什麽不好的。”
溫柔的摸着齊諾賢的頭,江淺夏怅然道:“這世間的苦命人太多了,能活下來也許就用盡全力了,餓肚子,其實沒什麽啊……”
江淺夏獨特的糧價指令下下去,接到消息的糧店,連猶豫都沒有,就直接用上了。
要分辨誰是第一次買誰是第二次買也容易,買點兒難洗淨的顔料,來一個人就在身上畫一筆。
也有人想洗,可用清水壓根兒搓不幹淨,皮都快褪一層了也不見淺多少。
讪讪的感歎萬寶閣出品的顔料質量就是好,再看看人滿爲患的糧店,大部分人都放棄偷奸耍滑了。
一下午,京都的搶糧風波就處于一種比較獨特的平衡中,這兩天被糧價弄的焦頭爛額的戶部尚書沈安,接到消息後,更是滿臉的晦氣。
他堂堂戶部尚書,往下發道指令還得層層下傳,更要複雜的博弈,考慮各方的利益,才能成令。
可江淺夏呢?僅僅一句話,就把亂起來的糧市給穩下來了!
萬寶閣是她家的暫且不說,可其他糧店,怎麽也這麽聽話呢?還真把她當無所不能的财神爺了不成?
不忿、嫉妒,卻也大大的松了口氣——今晚能睡個好覺了……
不知道戶部的上上下下是怎樣的松了一口氣,不用擔心民憤,也不用怕得罪人,反正隻當随便做了件小事的江淺夏,換好衣裳進宮後,就等着設局了。
“尊敬的皇後娘娘,睿智的貴女大人,不知此次宣我等進宮,有什麽事嗎?”
胖了一圈的主教紅光滿面,高興的樣子讓長孫皇後有些不喜——正值大乾多事之秋,人人都在憂心天下,怎麽這天神教的人,還高興成這樣?誠心見不得大乾好?
長孫皇後其實想多了,人家天神教現在是真高興。
自宣布在大乾建教以來,雖然教堂都還沒建起來一個,但除了在外傳教的祭祀之外,其他祭司都住進了拾慧館,每天除了上課就是泡在圖書館裏,惬意的不行。
知識的海洋啊!這麽多精妙的知識,雖說隻能撿着低等的、不在保密條例内的往西方傳,但隻要爲大乾效命十年,就能把一些保密的知識傳回去了啊!
十年聽着多,但想在十年内靠自己研究出這麽多知識,那就真是除非天神降臨了。
所以相對來說,十年的賣命很值,簡直賺大發了!
現在大乾的皇後都有事讓他們去做,這說明什麽?說明他們有用啊!
沒用的人遲早會被抛棄,他們可不想被從大乾驅逐出境,畢竟這裏吃的好住的好,還能學到許多堪稱神迹的知識。
他們的家鄉,西方的國度,已經許久沒在他們夢裏出現過了……
“這次叫你們來,是想借點東西。算我替我夫君借的,怕你們不放心,所以求娘娘做個擔保。”
傻樂的主教愣了一下,有些迷茫的道:“貴女大人要借何物?難道有什麽東西,是偉大的大乾帝國沒有的嗎?”
這不似馬屁勝似馬屁的話,聽的長孫皇後心情舒暢,連在後邊兒屏風處躲着的李廣孝,都忍不住點頭。
“船,我要借你們來時的海船,全部都要!”
天神教好東西多啊,應該說,所有紮根于國家,甚至比君王還有影響力的教派,好東西都多。
金銀珠寶江淺夏還看不在眼裏,她惦記的,是那能真正穿越大洋,把他們從西方送到大乾的海船!
“船?”主教撓撓頭,他上陸地之後就再也沒回過船,上邊兒的東西也早已被搬空了,之後好像就停放在京都最近的港口裏,再也沒關注過?
“我們從西方出發時,一共有五條船,在路上遇到罕見的風暴,其中一艘不幸沉默,剩下的四艘也有些許破損,要是貴女有需要,盡管拿去就好。”
理直氣壯的點點頭,江淺夏繼續道:“除了四艘海船,海員我也要,你們必須派人給我,教導我們的海員如何操作船隻,并且傳授在海上航行的經驗。”
“不知貴女這是要去哪兒嗎?”主教突然有些害怕,要是大乾對西方打主意了,那真是無妄之災啊。
“放心,不去你們那兒,就最近缺糧,準備開船去南邊兒運點兒回來。”
“南,南邊兒?”主教更迷茫了,大乾的南方不是有運河嗎,怎麽還要動用海船這麽繞的?
“嗯,更南邊兒,赤道上的小國地廣人稀,水稻野蠻生長,他們也吃不了這麽多,不如給我們算了。” 看着雲淡風輕,仿佛隻是去鄰居家借點兒醋的江淺夏,主教打心底裏覺着,他們的家鄉離大乾這隻老虎那麽遠,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