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這位雖然皮膚略顯黝黑,但容貌氣質都不俗的女子叫尼族頭人“阿爹”,就知道她的地位有多高了。
有這麽一位地位高的土著随行幫襯,他們路上能少去多少麻煩?
唐染隻感覺一整天的來回奔波,求爺爺告奶奶的痛苦統統消失了,簡直神清氣爽!
不給阿史諾反悔的機會,唐染馬上快步走到阿依蘭身前,拱手長鞠而下,連聲道謝。
阿史諾面色變幻,幾番想把女兒趕回小樓,卻着實丢不起這個臉。
不管過程如何,總之尼族的“公主”大庭廣衆答應下來的事,就算是要得罪江淺夏,那也必須得辦了啊!
深吸一口氣,阿史諾暗地裏狠狠的瞪了女兒一眼,才艱難的擺出一副笑臉,把唐染扶了起來。
“哈哈……小女被我嬌生慣養的不聽話慣了,要是唐大人不嫌棄她嬌蠻,那陪唐大人走一趟,也未嘗不可。”
“不不不,頭人說笑了。”唐染義正辭嚴的道:“唐某能得尼族公主相助,簡直是幾輩子修來的服氣,又怎麽可能有嫌棄之說?”
幾輩子修來的服氣?阿依蘭有點狐疑的看着唐染,沒多猶豫,就在他肩上推了一把。
“你不要多想,我隻是不喜歡江淺夏所以幫你,你雖然也沒太老,但身上軟塌塌的連我們族裏的孩子都不如,我是不會喜歡你的。”
尴尬,空氣突然安靜的尴尬,真是讓阿史諾想笑,讓唐染想哭。
果然,山民就是山民,山裏面沒受過教育的女眷,連矜持二字可能都不會寫,又怎麽能指望她和外邊兒的小姐一樣,是大家閨秀呢?
這樣的話随便亂說,在外面簡直能弄出個世仇來啊!
可是在這裏,這樣耿直的拒絕“示愛”,好像沒人會當回事,最多就用同情或不屑的眼神瞅他一眼,好似他真的喜歡這個烏漆墨黑的姑娘似的!
“不是,公主你誤會了……”
“什麽公主不公主的,我就叫阿依蘭,尼族最美的花。雖然我不會喜歡你的,但你依然可以叫我的名字,畢竟你地位還是挺高的。”
又被堵話了……這些個蠻夷,到底能不能懂點規矩啊!
心情無比複雜,唐染感覺,他好像又沒有剛才的興奮了。
低歎一聲,重新整理好心情,唐染才苦笑着後退兩步拱手,詢問何時能出發。
盡快完成考察的任務,他才能盡快擺脫這種尴尬的場面啊!
阿依蘭擡頭看看天色,嫌棄赤裸裸的寫在臉上。
“山外來的,現在太陽都已經挂在西邊了,你難道還想夜晚外出嗎?不是我看不起你,就你這樣的,一定會被野狼吃掉的。”
接連承受打擊的唐染,已經在阿依蘭的敲打下,決然的放棄了京都的基本話術。
木然的點點頭,被呵呵憨笑的阿史諾安排着随便找了個竹樓住下,連晚上想爲他準備的篝火晚會都婉拒了。
好好的休息一夜,唐染不知道經曆了怎樣的心路曆程,第二天一早,就找仆役要了尼族的傳統服飾,換下了身上的暗紋綢衣。
頭上裹着黑布巾,除了膚色和其他尼族小夥比起來實在太白淨了一點外,看着還是有模有樣的。
阿依蘭看見他和兩個仆從這副打扮,很是欣賞的點點頭,然後又自然的擠兌他們要再曬黑一點,再結實一點,才能不給尼族漢子丢臉。
唐染圈定的第一處礦脈,就在尼族寨子附近。因爲礦脈的存在,土質不适合耕種,所以也沒多少山民會去那兒附近,顯得有些偏僻。
路途不遠,以阿依蘭自己的腳程差不多就一天,可無論唐染再怎麽下定決心,他的體力,依然連這裏八旬的老太婆都不如。
真的,指望一個在京都出門都做轎子做香車的文官來征服原始蠻荒的大山,簡直就是逗樂子。
荒僻的小徑是動物和山民們踩出來的,路面極爲崎岖不平整,多有草莖和各種樹藤枝蔓延伸,稍不留神就要摔個大馬趴。
阿依蘭手持柴刀,在前邊兒步履輕盈的邊開路邊走,看見美景還有餘力唱山歌,引來對面山頭的應和。
在她身後,三個京都來的大男人,滿頭大汗,臉上還糊着些污迹,都是不小心踉跄着手着地後,又用手來擦汗時弄的。
唐染感覺自己渾身都被泡在汗液裏,濕漉漉的十分沉重的壓在身上,山風吹過,透心涼。
胸膛風箱似的喘着粗氣,唐染覺着不能再這樣了,他再走就得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無力的在路邊找了塊還算幹淨的草地一屁股坐下,唐染感覺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叫停了阿依蘭,見她隻有額頭浮着一絲薄汗,心中忍不住咒罵這片該死的土地太過彪悍。
“呼呼——”
喘了半天,唐染才稍微平緩了一下,勾起一抹狼狽的笑意,沖阿依蘭拱拱手。
“阿依蘭小姐真是女中英豪,唐某佩服得緊。真不知像您這樣的奇女子,要怎樣的兒郎才配得上。”
剛“失戀”沒多久的阿依蘭單純的嘟起嘴,洩憤似的揮斷一片荒草,氣呼呼的道:“我再好又能怎麽樣,古黎還是隻喜歡那個讨厭的女人!”昨夜派仆從去打聽回來的八卦派上用場,唐染眼帶笑意,臉上卻分外迷惑的道:“古将軍?阿依蘭小姐仰慕古将軍倒也正常,畢竟将軍英勇無雙,容貌更是一等一的俊俏,配您這樣如花的女子,那真是郎才
女貌。”
“不過小姐說的古将軍喜歡之人……是誰?”
“哼,還不就是江淺夏!”
眼神微閃,唐染奇道:“常瑞貴女?她不是與古将軍和離了嗎?想必是小姐你誤會了吧。”
嫌棄的瞥他一眼,阿依蘭哼聲道:“你知道什麽,我看他們根本就是假和離,不然感情怎麽還會這麽好?”
假和離?!
這可是開不得玩笑的,和離的旨意是皇後娘娘下的,古老夫人在京都拉着橫幅遊街鬧出來的笑話,可是讓京都的百姓茶餘飯後聊了足足兩月有餘的!
這要是能假和離,那參她欺君之罪都沒問題啊!
雖然他和常瑞貴女素無瓜葛,但要是能把這事兒上報給上官……
眼珠子飛轉,唐染低聲道:“小姐,如若您所說之事屬實,唐某敢請小姐作證,下官必要上告陛下,治她個欺君之罪!”
在唐染想來,吃醋中的女子是沒有理智的,那肯定是興高采烈的答應下來,與他合謀爲難江淺夏。
可他沒想到的是,山裏的姑娘,和外邊兒被關在大院裏的女子,不太一樣……
“噼啪!”
唐染被阿依蘭突然抽出的鞭子打倒在地,身上火辣辣的疼,但卻及不上他心中的驚愕與茫然。
怎麽好端端的,說變臉就變臉了?
“小姐,你這是……”
“住嘴!”
又是一鞭子過去,兩個護主的仆從被抽的痛呼出聲。
阿依蘭小臉氣的通紅,惱怒不已的嬌呼道:“你這人怎麽如此下作?”
“無論他們是真和離還是假和離,那都是他們自己的事!真摯的愛情是被神靈庇佑的,怎麽能去破壞!”
“雖然我真的很讨厭江淺夏,但她和古黎的感情不容任何人幹涉!哼,看江淺夏和古黎,我還以爲山外的人和我們一樣都有純潔的感情,沒想到還有你這麽惡心的人存在,簡直連地上的臭蟲都不如!”柴刀扔在地上,阿依蘭厭惡的冷聲道:“我真是瞎了眼才覺得你有骨氣來給你們帶路,哼,剩下的路以你們這廢物似的腳程,大概明日下午就能到了,你們順着山路自己走吧,姑奶奶不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