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口早被無涯和鬼一養刁的江淺夏,哪兒吃得下專門給工人準備的大鍋菜?
考慮到工人們每日裏體力勞動量很大,所以菜都是重鹽重油的。
素菜涮涮還能吃,肉菜爲了照顧山民的胃口,全是老肥肉,江淺夏實在是消受不起。
艱難的陪着杜飛白蹲在路邊吃了頓“大餐”,江淺夏用帕子努力的擦着油乎乎的嘴,帶着絲同情和悲憤,狠狠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杜大人,别的話不多說了,還有十多天就除夕了,您在這兒大概也沒什麽親人,就來我府上混飯吧!包管比今天這頓好吃!”
第一次被人邀請去“混飯”,杜飛白愣了一瞬,便哈哈大笑着在江淺夏肩膀上回拍了兩巴掌。
“能得女夜叉邀請去混飯,是杜某人的榮幸!除夕之日,杜某必帶上好酒,上門叨擾!”
辛苦蹲了半天,卻被他兩巴掌拍的坐到地上,幹幹淨淨的裙子變得髒了一片。想到回去後白芷和紫蘇又要埋怨她,江淺夏臉就苦了起來,沒好氣的翻着白眼道:“你一兩袖清風的能有什麽好酒?除了山間的猴兒酒,别的就别拿來了,沒人喝不說,我還不好意思給你倒了,平白占地方
。”
“喲呵,女夜叉還是個懂酒的,竟然料事如神的知道杜某才尋了猴兒酒?”
哈哈一笑,杜飛白豪氣起身,把發配的鏟子往後背上一背,揚長而去,嘴裏說着要再去尋點好酒,否則就被掏空了存貨了。
雖是第一次交談,但兩人卻像多年好友,說起話來一點不客氣,看的無涯抿嘴淺笑。
狼狽的拉着月人爬起來,江淺夏長歎一聲,撓撓頭。
“話說,咱們不是要找他談官家的事兒嗎?他跑去深山老林裏尋猴兒酒,不到除夕前怕是見不着人了,咱們怎麽辦?”
翻手拿出一枚印信,無涯淺笑道:“杜大人攔住主子之前,已經把刺史印信交與無涯了。”
“……還真是甩手掌櫃,比我還不靠譜……”
吐槽完畢,又交了個性格不錯的朋友,江淺夏心情愉快的把糯米從睡覺的口袋裏掏出來頂在頭上,腳步輕快的回家。
至于考察店址的事……
“我哥和傻弟弟按行程,應該今夜就到了吧?”
錢思睿和錢金玉也是錢家的頂梁柱,因爲老爹不靠譜,老姐又喜歡鋪大攤子,所以大概連着半年,都在連軸轉,忙的暈頭轉向。
現在萬寶閣的重心跟着老姐移向嶺南,所以本來在北境折騰羊毛織品的兄弟倆,又在寒冬臘月,苦巴巴的被爺爺一封信給從北使喚到南了。
作爲親姐,江淺夏一點兒心疼人的意思都沒有,摸着下巴回頭,沖無涯道:“今晚回來了給他們做頓好的,晚上弄去溫泉裏死命泡一個時辰,叫兩個手勁大的給他兩好好松松筋骨。”
“然後明個兒一早,就打發他兩去看分店地址吧,這事兒他們熟,我就不攙和了。”
就這樣,迢迢萬裏跑來給親姐幫忙的兩兄弟,連人面都沒見着,就被一頓揉搓後,在除夕前幾天被丢出去忙了。
理直氣壯的把自己的事兒扔給兄弟,閑下來的江淺夏每日裏就給古黎寫寫小情書,順帶着寫家書,給遠在嶽州忙活的錢翁老爺子拜年。
當然,京都的三位老帥,一衆将門叔伯,和文官中的硬骨頭劉恭老爺子、皇上和皇後娘娘,都一一去了拜年的書信,附贈一堆滇州特産。
除夕前三日,第一次出遠門的太子李薰駕到,随行的還真隻有高泉老爺子一人,聽說跟着的暗衛都在蜀中就遣散回去了。
李薰對自己的先生,可謂信任至極。
倒數第二日,錢家兄弟也帶着大批年貨回歸,火紅的燈籠把别院中的舊燈換下,過年的氣氛越來越濃了。
除夕前一日,古黎帶着親衛低調趕來,見江淺夏之前,先和無涯道謝,表示給平山軍準備的大批年貨,已經收到了。
好好和分别許久的夫君胡鬧了一晚上,第二天懶洋洋賴床的江淺夏,就聽見屋頂又響起了來來回回的腳步聲。
那些個留在嶺南的遊俠把這兒當自己家似的,拎隻兔子扛隻羊,抄近路把房頂踩的“咔咔”響。
閑聊擾民就算了,還有臉嫌棄沒有舞獅的,年味不濃。
披頭散發的跑到院子裏叉腰罵了半天,江淺夏才氣呼呼的把這些個臭不要臉的趕去找毒秀才,取了他新寫好的春聯,去大大小小的門口貼。
“噫噓唏,這字兒誰寫的,杜某用腳都寫的比這好!”
挑着兩擔猴兒酒的杜飛白趕在午飯前來了,還沒進門就指着遊俠們正在貼的春聯大聲嘲笑。
毒秀才接到消息氣急敗壞的跑出來,筆墨紙硯往杜飛白面前一擱,拱手示意他行他上。
杜飛白絲毫不懼,冷笑一聲,揮毫潑墨,一副春聯行雲流水寫下,龍行虎骨,铿然處如入雲山巅,婉約處如涓涓山溪,連江淺夏這種不太懂書法的人,都看的忍不住眼前一亮,大聲叫好。
不得不服,毒秀才幹脆的把自己寫的全撕了,乖乖給大神研墨鋪紙,模樣之乖順,看的遊俠們哄然大笑。
古黎眉目含笑的摟住笑的花枝亂顫的江淺夏,單手抱着“啊啊”跟着起哄的女兒,在她眼角落下一吻,輕笑道:“幾日不見,夫人竟然和歸鏡先生相處融洽,實在讓爲夫刮目相看。”
白他一眼,江淺夏嬌嗔道:“合着在你眼裏,隻要是文人都和我不對付咯?”
“豈敢豈敢。”
看着自家小廚娘許久沒露出過的輕松暢快的笑臉,古黎滿腹感慨。
“夫人,過去的一年,苦了你了。”
“知道我苦,還不給我點兒補償?”
調皮的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江淺夏眼巴巴的墊着腳尖讨要禮物。
古黎失笑聳肩,“爲夫全靠夫人養活,可沒存私房錢。”
“那就是沒禮物咯!”
柳眉倒豎剛要撒潑,手裏就被塞上兩塊古拙卻精美的令牌。
“夫人的死士還是留在身邊,五十名鬼奴,夫人可自由驅使。”
印有獨角鬼首的令牌被江淺夏随手扔給手足無措的無涯,古黎隻是淡淡看他一眼,便繼續拿起第二枚令牌。
“北境興安嶺,兩萬悍匪,除了爲夫,隻認這塊令牌。”眨巴着眼睛,江淺夏喃喃道:“你總說自己是土匪頭頭,原來還真是土匪頭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