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持的捋着胡須,馮望舒微微眯眼試探道:“不知大掌櫃心中可有腹案,這筆錢,要用在何處?”
合上錢箱閉目沉思片刻,江淺夏将衆人邀至書房,把更爲詳細的滇州地圖鋪展開來。
這種關乎百萬貫的方案讨論,本應是兩家掌櫃,最多加上幾個幕僚就要敲下的,以保密爲主。
可看着一屋子抱着手,圍着地圖看的目不轉睛的人,馮望舒卻不知該怎麽清場了——他們的态度實在太坦然了,坦然到他都覺着自己不方便開口趕人了。
“啊,馮先生不必介意,他們都是後邊兒要跟着做事兒的,淺夏做擔保,出不了事。”
察覺到馮望舒的猶豫,江淺夏連忙安撫起來。
在場的也确實沒外人,小飛和馮依依是代表揚州商會的,馮望舒當然不可能趕人。
而剩下的,就是鬼一鬼二,月人、無涯和毒秀才,雖然孫長生老爺子也是一起回來的,但老人家對賺錢這種俗事不感興趣,進屋就躲去自己的藥房忙活了。
兩個“死士”是心腹,自然不用多說,無涯是江淺夏的半條命,還代表着皇家,真是趕誰也趕不到他頭上。
稍微可疑點兒的毒秀才雖然看着不靠譜,但卻是和江淺夏過命的交情,随後也卻是要使喚他做事兒,現在趕人,這賤人就敢撂挑子躲懶。
“唔……月人,你現在的身份是?”
“你的追随者~”
滿意的點點頭,江淺夏沖傻眼的馮望舒做個“沒問題”的手勢,視線挪回地圖,變得認真起來。
“你們看,我們現在計劃要打通的路,是貫穿滇州南北,輻射了滇東大部分地區的交通網。”
手指簡單滑過,馮望舒又有些茫然的皺起了眉頭——這哪兒是輻射了滇東啊,明明整個滇州都在裏邊兒了啊……
“爺爺,江夫人說了,滇西那些大山大江很有用,留給蠻夷浪費了,所以也歸咱們了。”
馮依依小聲的解釋,讓馮望舒更茫然了。
疆土大事,是能随便一句給别人浪費,就能化爲己有的?
張了張嘴,想到江淺夏貴女的身份,馮望舒不僅想到——這會不會是陛下的意思?
不敢揣摩聖意,馮望舒神色凜然的沖江淺夏點點頭,一臉“我絕對不會把這個秘密洩露出去”的堅毅。
哭笑不得的聳聳肩,江淺夏直接略過這段,接着講解起來。
“滇州的資源真的豐富的要死,藥材、珍貴木材、食材、玉石、貴金屬礦脈、野生動物……”
屈指輕敲,江淺夏環視一圈,嚴肅道:“這些資源随随便便運出去,依靠揚州和嶽州兩地的商賈,能輕松把這兒的東西賣遍整個大乾!”
不等大家暢想那是怎樣的海賺,江淺夏就一盆冷水潑了上去。
“可問題是,滇州太大了,太大了!”
單地圖上看的面積,在所有州府中都能排的上号了,加上高山深谷這種垂直地貌,其中蘊含的資源,遠超想象。
“滇州太大了,整個大乾的需求量也大,而我們沒有這麽多人!就算咱們兩州的商人全投進來,也開發不了其萬一!”
“大掌櫃的意思是?”馮望舒老奸巨猾,沒像其他人一樣被牽着鼻子走,反而微笑起來。
兩人對視一眼,齊齊微笑。
“馮先生應該也想到了吧?想開發這片廣袤的土地,唯一的辦法,就是讓所有滇州百姓爲我們所用。”
“有難度吧?”毒秀才撓撓頭,有些擔憂的道:“小生這些日子沒事兒就跑出去逛逛,發現這真的是百裏不同俗,十裏話不同。”
“他們好多說的話小生都聽不懂,要讓他們參與進來,會不會想的太簡單了?”
馮望舒一聽,也忍不住皺起眉來。他倒是不怕因爲聽不懂而産生交流障礙,他是怕因爲風俗的不同,萬一犯了什麽忌諱,就不太好了。
對于毒秀才的疑問,江淺夏隻得意的挑挑眉,就故作不在意的從旁邊的書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繪本,扔給他。
“這裏面記錄了滇州可能存在的二三十種少數民族,從他們的穿着飲食習慣,到他們的節日、習俗,都有詳細記載。”
翻看着這本類似指南的繪本,毒秀才嘴角抽搐,低低道了聲“妖怪”。
當沒聽見的浮雲過去,江淺夏拍拍手,指點江山。
“總之,在知己知彼的情況下,我們要選定最少一百個集交通便利、周邊人口稠密、物資豐富、可向外擴張的空間足夠等特點的地方,來建造用來采買和售賣的商鋪。”
“由我們自己的商鋪作爲鋪展形成商業區,讓周邊的百姓,自然的抛棄傳統的半月集或者月集,最好每天都能在商業區進行大量日常交易。”
看向馮望舒,江淺夏有些試探的道:“至于萬寶閣,曆來做的就雜,我們所有的分類份額要的都不多,但東西在我們店裏一定要全,而且質量不能差……”
“呵呵,我馮家和萬寶閣不一樣,我們沒那麽多心思去鋪開,但滇州往外貨運的份額,馮某就大言不慚的,先拿個六七成吧。”
雖然搞了個聯盟,但論實力,還是要以牽頭的萬寶閣和馮家河運爲重。
兩家的代表人又都領先于其他同行已經在滇州有了根基,此時若不先把地盤份額搶占大半,那不是玩公平,那叫傻。
默契的達成初步協議,兩巨頭互不幹涉對方的主場,愉快的互惠互利基調定下後,繼續往下推。
“萬寶閣要供給的不是一兩家店這麽簡單,我們鋪貨就要全大乾都鋪開,所以零散的收購不适合我們,我們會去找各個寨子的首領,各個民族的頭人、族長去談,分區進行精确物資收購。”
捋着胡須,馮望舒也不示弱的淡笑道:“要想滿足這麽大的貨物進出,我們馮家也不能太敷衍了事。最少借道、雇人運貨,和各個寨子的聯系也是少不了的。”
“但保護貨物的安全……”
貓眼微眯,江淺夏矜持道:“要是滇州鋪路還用不完那麽多土匪,那古将軍想必很樂意,把剩餘的,全拉去給陛下開礦吧。”
“哈哈哈,如此,甚好!”
就在兩人相視而笑,好像已經一切搞定,準備把酒言歡的時候,無涯輕咳兩聲。“咳,主子,您是不是忘了通知一聲滇州的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