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軍營跟着月人鑽入大山的時候,時辰還早。
清晨籠罩在山間的薄霧還沒被陽光驅散,那種濕潤但并不寒冷的感覺,讓江淺夏有種被滌蕩的惬意。
至于留在軍營中的人會不會在發現她失蹤後急瘋,那就不是她現在要操心的事兒了。
“這座山名叫虎頭山,要是站得遠了,就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虎頭輪廓,懶洋洋的,和小羔羊現在的感覺很像。”
裹着牛皮的漂亮彎刀随意的揮舞着,披荊斬棘,把因爲冬天封山而隐于草叢中的小路,重新整理出來。
跟在月人身後,江淺夏冬遊似的,抱着被披風卷起來的閨女,漫無目的的跟着他慢慢往上爬。
滇州的冬季并不難挨,爬到山腰上了,也隻有些許冰粒子,隻有山頂上,才有一層不算厚的積雪。
時至晌午,出了一身汗的江淺夏不嫌髒的找了塊向陽的大石頭坐下,極其淡定的沖月人擡擡下巴。
“去抓兩隻山雞,一隻烤了,一隻拿來裹泥焖。”
月人笑容溫暖的點點頭,貼心的把彎刀留下給她防身,就獵豹似的竄入林間,去折騰那些躲在窩中等着過冬的肥碩山雞了。
畢竟是野生的老林子,江淺夏不敢把閨女單獨放在一旁,隻能費力的抱着肉團子似的沉甸甸的女兒,費力的去摘做叫花雞的香葉。
一般來說,叫花雞是用荷葉包裹的,但其他有香味且沒毒的葉子拿來頂替,也别有一番滋味。
就近摘了葉子,江淺夏鎮定自若的從随身空間裏拿出自己的調料包,就曬着太陽,等月人打獵歸來。
月人回來的有點兒慢,但兩隻白嫩嫩的野雞卻已經洗扒幹淨的提在手裏,另一隻手裏還抱着一捆幹柴。
換做他人一定會多少顯得有些狼狽的造型,在他身上,卻透着那麽股悠然自得。
兩人老友似的打個招呼,便各自忙活起來。
待火堆燃起來,江淺夏把抹好香油香料的山雞串到削幹淨的樹枝上,遞給月人慢慢烤。
挖道溝延伸到火堆下方,隻抹了細鹽和少許胡椒提香,被香葉和凍泥糊起來的叫花雞,小心翼翼的塞進去,重新填滿土等待它熟的那一刻。
兩個大人的口糧解決了,江淺夏頭疼的看着口水往下滑,眼巴巴瞅着自己的閨女,無語凝噎。
“我奶孩子,你自覺點兒轉過去啊?”
“啊,哦……”
異域人過于白皙的皮膚,把月人此時的羞窘暴露無虞。
小學生似的背過身去,那僵硬的姿勢,看的小團子都咯咯笑了出來。
哭笑不得的在閨女小臉上捏一把,江淺夏做賊似的從小世界裏掏出已經提前抽出來的乳汁,随便在懷裏捂一下,就塞進閨女嘴裏。
反正閨女不挑食,和她一樣的好養活。
“咕咚咕咚”的吮吸聲,刺激的月人耳朵通紅,不自然的縮着身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手裏擡着的那隻半熟的山雞,也無意識的轉動着。
等閨女撐的打奶嗝了,江淺夏才飛快把奶瓶扔回空間,做整理衣服狀,讓月人接着烤雞。
“你的孩子好可愛,以後一定是個能吸引很多棒小夥追求的漂亮姑娘。”
“你有兒子嗎?要是你兒子能有你八成好看,我也能勉爲其難的讓他近水樓台先得月,預定了我閨女,怎麽樣?”
本是一句玩笑話,沒想到月人眼睛一亮,堅定又認真的點頭道:“那說好了,雖然我還沒有兒子,但我會努力找到愛慕的姑娘,和她生一個健壯的小子,以後來把你的小月亮娶回家!”
“前提是她要和你還沒影的兒子能互相愛慕。”
笑容突然有點酸澀,江淺夏垂下眸子,餘光掃過月人手上的燒雞,口水都快下來了。
“啧啧,沒想到你手藝還不錯啊?”
說話間,烤雞已經皮色金黃,油滋滋的色澤勻稱,絲毫沒有烤焦烤過的地方。
用小刀切開個小口看看,裏邊兒白白的沒有血絲了,便就着月人的手,自顧自的撕下一隻雞腿和一隻雞翅,示意自己吃這些就夠了。
月人也不矯情,抱着剩下的烤雞大口撕扯,雖然蹭的滿臉油,但還是神奇的不顯狼狽。
聞着誘人的香味,喝奶喝飽了的小團子還是被饞的不行,奈何親媽護食,沒有分她一點嘗嘗的意思,隻好百無聊賴的左顧右盼,随意的“啊啊”叫着。
“你的小月亮真厲害,連埋伏了那麽遠的老虎都能發現。”
“啥?”
埋頭吃肉的江淺夏茫然擡眼,就見月人早把吃了一半的山雞小心的放在香葉上,彎刀在手裏惬意的轉着,身體微微有些緊繃。
再低頭看看自家閨女,活像沒見識的土包子似的,小手拽着她的頭發,“啊啊”的叫着,想往某個方向爬。
順着閨女的視線看去,除了一片雜草和樹幹,江淺夏承認,她真的啥都沒看見。
處于狀态外的跟着無聲緊張了一會兒,剛有點懈怠,便愕然的發現,那片“雜草”堆,突然輕輕晃動了一下。
露出半張隐藏在草叢灌木後邊兒的,獵食者的臉。
黃黑的條紋,冰冷又野性十足的眸子,那低伏在灌木叢中準備撲食的姿态,肌肉的線條産生的壓力,絕不是江淺夏在動物園裏看到的那些老虎,能媲美的。
呼吸徒然急促起來,這種被頂級獵手鎖定的感覺,大概隻有被強弩頂着腦門瞄準的森然寒氣,能相較了吧。
“漂亮的大貓,你想帶傷和我玩玩兒嗎?”
月人同樣緊繃的身子,同樣跟着慢慢壓低,漂亮的彎刀像尖銳的獠牙被他平舉至胸前。
他就仿佛一支待發的利箭,氣勢淩厲的和猛虎對峙着——不落下風!
江淺夏冷汗都快下來了,這麽近的距離和老虎搏殺,她除了躲回随身空間,根本沒有别的路可選。
“唰唰——”
就在她鼻尖都開始冒汗時,和月人對峙的老虎,突然放棄了隐藏自己龐大的身軀,放松了身子站起來,邁着優雅又霸氣的步伐,慢慢的轉身離去。
“哈哈,我們赢了呢。”
“是啊,和老虎比拼比拼氣勢,你也真是很棒棒呢。”
虛脫的癱坐在巨石上,江淺夏滿臉木然——她到底發什麽瘋了,會和這麽一個愛傻笑的瘋子跑來爬山?還有,誰說虎頭山隻是形狀像虎頭的,上面真有老虎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