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神情複雜的捧着首飾盒子,看着紫蘇跟插花兒似的往主子頭上插簪子,感覺頭,略沉。
江淺夏臉皮抽了抽,伸手把幾斤重的頭面全摘下來扔桌上,轉身瞪着滿臉無辜的紫蘇,沒好氣的道:“你家主子脖子被壓斷了,對你有啥好處你說!”
“可是,明明是主子說了,參加浣花溪詩會的儀容,要看上去就很有錢的樣子啊?”
兩手舉着七八隻玉簪,紫蘇得意道:“您看看,這可是最頂級的羊脂玉簪,都是北邊兒牧民送來的玉料解出來的,純正的和田料,現在市面上可見不着這麽好的料子呢。”
對,現在市面上是見不到這麽好的料子,因爲北邊的骨利人已經瘋了,大汗死了之後,那些個大大小小的頭人亂戰在一起搶地盤,普通商人根本就穿不過去!
也就萬寶閣占着她在北邊的關系,很多時候能得到大乾邊軍的照顧,這才在夾縫中生存,每年偷運一些料子過來,屯在手裏等漲價,偶爾放出去一兩塊,都能引來哄搶。
當然,這都是江淺夏出的馊主意,畢竟沒多少玉料做飾品了,琉璃首飾才好賣啊……
被紫蘇把思路帶偏了一瞬,瞅着她又要往自己頭上堆金砌玉了,江淺夏才堅定的抓住她的手,嚴肅拒絕。
“知道什麽叫低調的奢華嗎?”
紫蘇迷糊的搖搖頭,倒是白芷若有所思,好像有點轉過彎來了。
歎口氣,江淺夏用老學究教書的姿态,一本正經的道:“一百兩金子,和皇後娘娘頭上帶着的鳳钗,哪個值錢?”
“一塊沒經過雕琢的玉,和一隻大師精心雕刻打磨兩年才現世的極品玉簪,哪個值錢?”
“懂了嗎?”
“主子,您能說的再明白點兒嗎?”
一口氣沒上來,江淺夏怅然的扶着額頭,沖窗外路過了好多遍的無涯叫道:“去我的内庫,挑幾樣模樣低調,但又特别值錢的飾品過來。”
無涯停下“路過”的腳步,停在門口拍了拍手。
“這箱子你早準備好了,一開始就拿過來不行,非得讓我挂房檐上折騰?”
鬼一神出鬼沒的從某個房梁上跳下來,懷裏揣着的箱子沒好氣的從窗口往裏一送,剛好扔梳妝台上。
無涯眉毛微抖,清冷的道:“教了你兩日的規矩,還是沒學會如何尊敬主子,是我的失職。”
狠狠的打個寒顫,鬼一可憐巴巴的趴在窗台上瞅着江淺夏,希望她給自己求求情。
“嘛……雖然我很同情你,但你得知道,在府裏,無涯也管着我啊……”
鬼一失魂落魄的翻到房頂上跑了,他早該知道的,他家這個主子隻有在大事兒上說話頂用,平常就是個誰都能捏兩下的軟柿子!求她有什麽用?有什麽用!
摸摸鼻子,江淺夏讨好的沖無涯笑笑,打開鬼一送來的盒子,三層首飾盒拉開,放着幾樣平平無奇的飾品。
南海的紫珍珠項鏈,一百零八顆一串,中間點綴着殷紅的珊瑚珠。
紫珍珠本就稀少,小指甲蓋大小,渾圓無暇,連色澤都别無二緻的一百零八顆紫珍珠,就當得起珍寶二字。
藍寶石孔雀頭面,由三片“雀翎”和一支雀首簪組成。
雀翎由銀絲扭成羽幹和細絨,“瞳”的部分,則用盤絲鑲嵌法,嵌上了極薄,顔色又極爲純正的矢車菊藍寶石片。
雀首部分就更是巧奪天工,那簪頭的孔雀首活靈活現,隻要微風拂過,就能像活過來一般輕輕顫動,搭配三片“雀翎”,雖沒有金色耀眼,卻絕對讓人一見就挪不開眼睛。
暗金四季輪回琉璃手串。
春的嫩綠、夏的烈紅、秋的金黃、冬的雪白。短短二十四顆琉璃珠,精妙的運用顔色的漸變和珠内的透明手繪,完整的把一年四季的生命輪回,給展示了出來。
雖然琉璃珠流光溢彩過于奪目,但被外邊兒的掐絲暗金包裹起來,卻帶上了一種時間的沉澱感,顯得莊重而有深度。
最後再配上一把缂絲蘭花團扇。
寸絲寸金的缂絲手藝,可是連皇後娘娘都隻舍得用到祭天大典才穿的鳳袍上的,這麽一把團扇,明眼人一看就能咋舌,豎起拇指道一聲“有品”!
把無涯準備的三件首飾和一把團扇在桌上一字排開,江淺夏摸着紫蘇的頭,溫和的笑道:“現在知道以後這種場面,該怎麽準備了吧?”
不搭理羞紅了臉,害臊的不行的紫蘇,江淺夏心滿意足的讓白芷給她挑了件月白色的裙子換上,再搭配上這四樣珍寶,走到琉璃鏡前一看,她都覺着自己跟移動的金庫似的。
匪徒要是在路上攔她,比搶劫百多兩金子可劃算方便多了。
“嗯,行了,就這樣吧。”
端着架子把手交疊在小腹上,江淺夏擡着下巴,特别矯情的道:“去把才打造出來的那輛紫檀香車拉出來,咱們走着,涴花溪詩會赴宴!”
“主子,拉車的馬,要換成戰馬嗎?将軍昨日臨行前,給留下了兩匹。”無涯意有所指的問道。
不屑的理理頭發,江淺夏淡淡道:“對咱們來說,戰馬和家人一樣,可不是用在這種虛浮的場合做戲的。”
“用普通的馬就行,區區一個詩會,還沒本事逼的咱們要用戰馬拉車,落荒而逃。”
“是,無涯明白。”
古黎昨日就提前出發,去西南整頓軍容了。她在揚州暫留幾日,雖說是孤軍奮戰,但沒有那沉甸甸的皇城壓着,江淺夏隻感覺身上的每個毛孔,都在叫嚣着舒暢。
京都是繁華的,但同樣是肅穆的。
她本就不是個被禮教束縛的傳統女子,在京都那一言一行都要細細琢磨,幾番考究的囚牢裏關了這麽久,總算是逃出來了……
“揚州是好地方啊,商業發達,和嶽州城也相差無幾。”
偏頭面相西邊,江淺夏輕笑道:“掌管了東西河運的馮家,可是比萬寶閣還根基結實的龐然大物。”“你們說說,你家主子我,要花多少心思,才能把看咱們萬寶閣不順眼的馮家,給綁到戰船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