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肖酒、林淵、廖鵬,甚至脾氣最直的監軍劉恭都望天看地不說話,古黎隻能無奈的開口,當這個惡人了。
“不用把軍糧分給他們啊。”
江淺夏出聲留人的時候就想好了應對的方法,要是沒有把握,她根本不會攬下這個爛攤子。
指着被留下來的牛羊,江淺夏笑道:“這些是大軍的繳獲,是需要上繳朝廷的,我不惦記,但到開春的這段時間,牛羊奶和羊毛,總能賣給我了吧?”
幾人面面相視,牛羊奶不吃留着賣錢,下面的兵卒應該很樂意,但羊毛那種沒什麽用的東西要來幹嘛?又不是整張的剝皮硝制。
“你們不知道羊毛可以用來紡成毛線,做成衣服嗎?”
江淺夏随口問了一句,就不耐煩的道:“反正這些東西賣給我沒問題吧?錢我暫時沒有,先欠着,等回京的路上讓萬寶閣的給。”
“既然丫頭不準備動大軍的軍糧,那老夫這裏沒問題。”
劉恭第一個表态,其他人就更沒有話好說了。
确定這些老弱牧民歸江淺夏所有後,她馬上派何斌直直向南,讓他拿着萬寶閣的牌子,随便找家分店,讓萬寶閣幫忙籌集一部分糧食運過來,順便讓萬寶閣把店裏的紡織大家和手藝好的木匠也弄兩個過來,有大買賣。
大買賣對萬寶閣的吸引力是無比強大的,特别是江淺夏嘴裏的大買賣。
牧民們被江淺夏指揮着給自己蓋了冰屋子住進去,暖和的讓他們一個個跪地感謝天神的恩賜。
本以爲有個溫暖的地方住着,他們就得開始幹活,沒想到收下他們的主人,竟然隻讓他們每天去擠奶,制作奶酪,最後填進了他們的肚子裏。
從沒有人對他們這麽好過,雖然這個仙女似的主人,經常嫌他們髒臭,每次看見他們都暴跳如雷的要求他們洗澡,但能勉強填飽肚子,還能在雪災中有個溫暖的住處,這可是好多勇士都沒有的待遇。
幸福的過了幾天無所事事的好日子,牧民們開始閑的驚慌了。
一個會說大乾官話的老者,被推選出來找江淺夏談判。江淺夏看見跪在冰屋外的白胡子老頭,還以爲牧民們不滿意現在一天隻能吃一頓的日子,剛準備開口安慰,就聽見老頭把腦袋在雪地上磕的砰砰響。
“仁慈的主人,請下令讓我們去照顧牛羊吧!”
江淺夏有點茫然,奇怪的道:“那些牛羊不是有兵卒在照顧嗎?”
老頭一臉不屑,完全沒有給大乾軍人留面子的意思,把那些照顧牛羊的兵卒貶到了地裏,還恨不得上去踩兩腳。
圍觀的兵卒氣的頭頂冒煙,要不是看在江淺夏的面子上,早上去抽死這老頭了。
江淺夏雖然尴尬,但不得不承認,和把牛羊當命根子的牧民比起來,更擅長抽刀子砍人的兵卒,确實不是照顧牛羊的料。
“你不滿也沒辦法,那些牛羊不是我的,你們沒權利去照顧的。”
老頭滿臉哀傷,唱了一首心疼牛羊的牧歌,才又懇求道:“雖然不能照顧牛羊,但仁慈的主人啊,請您命令我們做事吧,勤勞的牧民不能沒有事做,否則遲早有一天,牛羊會被吃完,牧民隻能在流浪中死去。”
這是在拐着彎罵自己是敗家子吧?
江淺夏撓撓頭,有些好笑。
“放心,你們閑不了幾天了,要是實在想找點事做,那就去剪羊毛吧,把羊毛剪下來放好,最裏面的那層細絨,小心的單獨分開放好,一點都不許浪費。”
有事可做,老頭像得勝的将軍一樣,昂首挺胸的回去報喜了。
聽着牧民們高興的歡呼聲,江淺夏不由的感慨,自己真是找了一群好苦力啊。
何斌離開的第十三天,浩浩蕩蕩的商隊運來了大量的糧食,雖然大多是發黃的陳糧,但江淺夏不介意,牧民們更是感恩戴德。
讓江淺夏驚奇的是,跟着糧隊來的,竟然是萬寶閣的大掌櫃,錢翁老爺子!
“老爺子您怎麽親自來了?天寒地凍的讓您長途跋涉,萬寶閣的其他掌櫃也真幹得出來!”
江淺夏嘴裏不停埋怨,扶着錢翁下了馬車,就連忙把他迎進了新蓋好的冰屋裏。
錢翁先好奇的看了幾眼冰屋,才樂呵呵的道:“多謝江姑娘的關心,不是老夫非要和年輕人搶功勞,實在是你說有大買賣就一定是大買賣,萬寶閣不敢怠慢,隻好讓我這個老頭子來了。”
失笑搖頭,江淺夏端上一杯紅糖姜茶給錢翁,才笑道:“有您坐鎮也好,不知木匠和紡織大家來了沒有?”
“來了,就是因爲要調人,才多耽擱了兩天。”
放下茶碗,錢翁雷厲風行的道:“不知江姑娘要木匠和紡織工做什麽?大買賣,難道和織品有關?”
沒有正面回答,江淺夏把畫好的羊毛紡織機圖紙交給錢翁,然後無奈道:“咱們大乾人隻穿棉麻絲的衣服,嫌毛料衣服一股子怪味兒還紮人,這是不對的……”
“哦?有何不對?”錢翁皺眉問道。
“怎麽說呢,現在的毛料織品之所以大多隻能當地毯啊,毛氈啊之類粗糙的東西,是因爲毛沒有篩選好。”
想想後世,純羊毛的毛衣可是很貴的,要是羊絨毛衣,那價格簡直貴的讓人心疼。可粗糙的草原人才不管梳理羊毛,無論硬毛、細毛還是羊絨,統統混着用,根本體現不出羊毛的優越保暖和舒适的性能。
軍中留下的大多是山羊,江淺夏這些日子跟着牧民收集了一些羊絨,洗幹淨了一小團捧在手裏,又軟又滑。
遞給錢翁,江淺夏笑道:“五隻羊一年産的羊絨,才夠織出一件裏衣,這種料子極其珍貴,又比棉花還暖和,貼身舒适不會讓貴人們感覺不舒服。”
仔細的揉捏了一會兒羊絨,錢翁有點失落的道:“東西是不錯,但和琉璃、香水比起來,還是有一定差距啊。”
見錢翁有些惆怅,江淺夏頭疼的道:“羊絨給達官貴人們專用,賣再貴也賺不到多少錢,大頭還在賣給平民穿的羊毛衣服上。”
“山羊毛太硬,淺夏收了一些也是爲了給牧民們找點事做,梳理出來的好毛料,給劉恭老爺子做支羊毫筆。”
“淺夏說的大買賣,是來年找草原上的牧民們收購綿羊毛。”
綿羊毛的毛質柔軟,經過酸化和高溫壓制定型處理,再混入棉花或者絲線,就會變得保暖又舒适了。
這樣的料子做成衣服,比一道冬天就冷硬的棉衣和麻衣要舒适得多,市場更是廣的沒邊兒了。
“這是一個和鹽鐵一樣長久到可以傳家的産業,用來安置商會中的一些退下的長輩和不成器的後生是最穩妥的。”
見錢翁一臉意動,江淺夏神秘的湊近了,輕聲道:“最重要的是,這是一份能和桑麻并列的産業,現在每年皇後娘娘都要親自養蠶織布,說不定,以後娘娘還得親自紡毛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