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古黎差點笑了出來。他一個大男人,又沒有貞潔一說,就算小廚娘把他吃幹抹淨,全天下的男人也隻會羨慕他有豔福。
心中的火氣剛被沖淡了一點,古黎又皺起眉頭。
小廚娘隻說不會對他負責,壓根兒沒想到她自己如果用女戒來要求,現在已經算不得清白之身了。
宋傅文旁觀者清,聽見江淺夏孩子氣的話,忍不住占着自己還算年長幾歲,上前就在她頭上敲了一下。
“不許胡說八道,你今日被他輕薄了去,要是不嫁給他,難道你還想被拖出去浸豬籠嗎!”
這話說的尖刻嚴肅,江淺夏也收了心中的輕慢,組織了一下語言,恭聲問道:“不知爲何淺夏被别人輕薄了,不嫁就得浸豬籠?是淺夏做了什麽大逆不道、十惡不赦的事嗎?”
沒想到江淺夏會在這種事情上較真,宋傅文想了想,也認真答道:“大乾以孝義禮教爲國之根本,普通農婦尚不可失了德行,何況你身爲禦賜的貴女,更應以身作則。”
“淺夏跟随師父暢遊天下,隻聽師父說過女子當自強自立,不可做攀附大樹的藤蔓,從沒被教育過,要爲了别人開心,把自己活的像牢籠裏的金絲雀。”
撇撇嘴,江淺夏勉強窺探到了一點古時對女子的壓迫。
想到自己要在這種對女人充滿惡意的時代生活,江淺夏忍不住自言自語低喃道:“大乾簡直愚昧的可怕,看來不能在這裏多待,等戰事結束就去西南好了。”
眼睛越來越亮,江淺夏勾起嘴角,眼前仿佛出現了大片的青山綠水。
“西南現在的少數民族對女子多寬容啊,男女各過各的,連生了孩子都能不住在一起。等我多給萬寶閣出幾個賺錢的注意,找個不會往家裏塞其他女人,又能疼愛我的男人嫁了,衣食無憂一輩子多好。”
見江淺夏說的認真,幾個後背冷汗直冒。
這麽一個禦賜的貴女,賺錢的本事一流、醫術聖手,更能變廢爲寶,連行軍地形圖都能信手繪制的女人,要是因爲害怕身爲女子被摧殘而跑到深山老林裏當野人……
消息傳出去,他們幾個估計不被想把世間賢才盡納的皇上打死,也會被那些德高望重的大儒的唾沫星子淹死。
幹咳一聲,林淵擠開冷汗津津的宋傅文,陪着笑臉補救道:“淺夏妹子你多慮了,宋大夫就是随口這麽一說。我大乾國風開明,聖上英明神武,女眷沒有男人陪着都能坐馬車上街,大戶女眷更能學習詩書,過的可好了!”
“哦?大乾女子夏日能穿短衣短褲嗎?”
江淺夏挑挑眉,故意在膝蓋上比劃了一下,幾個男人臉都綠了。
林淵咬牙了半天,憋出幾個字:“月子裏的娃娃可以!”
江淺夏被逗的哈哈大笑,搖頭轉身想走,被宋傅文一把拉住,苦口婆心的勸道:“江姑娘,你跟随奇人學習通天的本事,在化外幹什麽都行。可你現在入世了,就不能不遵守俗世的規矩。”
“過鋼易折,如涓涓細流,才能長久啊!”
江淺夏的臉陰沉了下來,來到異世的憋屈、不安全感和現代人難以言說的強烈自尊心,一下子被這一句勸解的話點燃了。
冷冷的抽回被宋傅文拽住的手,江淺夏嘴角上揚,眼底卻一片冰冷。
“宋大夫,你覺得我的醫術如何?”
“比宋某強出無數!”
“我能防治天花,我能治療瘧疾,我腦子裏的醫書,能讓大乾的醫學瞬間領先世界數百年!”
見宋傅文面露狂喜,江淺夏笑的仿若來自地獄的惡鬼。
“同樣的,我也能弄出你們一輩子也無法治愈的絕症,讓其如寒風般席卷整個大乾,讓大乾的子民在真正的地獄中哭嚎着死去。”
“規矩?我願意遵守的才是規矩,我不願意遵守的,誰能耐我何!”
話說的無比狂妄,但看着她眼中掀起的猙獰和瘋狂,即使最沒心沒肺的肖酒,都說不出開玩笑的話。
軍帳中一片死寂,江淺夏因爲那壓根兒還沒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不公平,氣憤的發抖,渾身上下溢出一股子同歸于盡的慘烈。
沒有人知道她爲什麽會突然爆發,對上她眼底的厭惡和難以掩飾的恐懼,古黎隻覺得他的心被狠狠的揪了起來。
展臂把她拉進懷裏死死的箍住,不顧她發瘋的掙紮厮打,古黎隻抱着她,平穩又無比堅定的道:“安心,有我在,沒人能傷害你。”
江淺夏的掙紮停頓了一下,就聽古黎淡淡道:“女戒罰不到你身上,你可以憑自己的喜好活下去,如果有一天,整個大乾都對你不滿,那我親自帶你遁入深山,去做一對野人夫妻,如何?”
全大乾都對她不滿,這是做人得多失敗才能成這樣啊……
安分下來,扭身捧着古黎的臉,光明正大的再親了一口,江淺夏眉眼彎彎的笑道:“你說的對,我這麽聰明,皇上和皇後娘娘一定會很喜歡我,大家都離不開我時,我就不會被浸豬籠了。”
從古黎懷裏跳出來,江淺夏解開了憋在心中已久的心結,一蹦一跳的往外走,邊說着要出去繼續收買人心的話,邊扭頭沖古黎道:“不過我還是不會對你負責的,你死心吧!”
剛才那些大逆不道的話,隻有軍帳中的幾人聽了個清楚,可這一句不負責,卻讓巡邏到軍帳外的一整隊兵卒吓傻了眼。
一個個腦筋都轉不過來的粗漢,腳都不知道該怎麽邁了,砰砰幾聲,一隊二十人的巡邏隊,全歪七扭八的倒在地上,表情呆滞的看着他們的吉祥物,輕松愉快的往廚房的方向去了。
不到一下午的時間,整個中軍都知道了江淺夏拒絕對他們将軍負責的事兒,雖然不知道到底負的是什麽責,但看幾個将軍黝黑的臉色,就知道事情嚴重了。
牛強心疼自家将主,拐彎抹角的找江淺夏探口風,結果被江淺夏打發去傷兵營送飯了。
有氣也撒不到傷兵身上,牛強唉聲歎氣的推着食具從傷兵營裏出來時,就見自家還被包的像粽子似的将軍,讓親衛把江淺夏給圍了。
圈子裏,古黎沒有胡須遮掩的俊臉上,挂着京都調戲小娘子的潑皮笑,無賴的抓着江淺夏的手,耍流氓。
“你趁我重傷昏迷輕薄于我,本将軍的清白被你奪去了,你必須嫁進古家,對本将軍負責!”